| 學達書庫 > 未稚 > 若即不若離 | 上頁 下頁 |
| 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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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想起蘇微,蘇奐伊的眉頭又皺在了一起,「微微,你這不聽話的孩子,有時候真的很想打你一頓……」她幽幽歎了口氣,而後從沙發上起身,拿起手機發了一條短信給助理Candy——下個星期我要出差,有事發郵件給我。 所謂的「出差」,其實只是她蹺了工作回鄉下老家的最冠冕堂皇的藉口。 想到即將回家見到自己的母親和弟弟,蘇奐伊不由得心情大好,先前沉積在腦海裡的鬱結也都一掃而空——她一直是有戀家情結的。 「嗯……還要買些栗子帶回家。」簡單地收拾好行禮後,蘇奐伊想起了母親很喜歡吃這邊的炒栗子。以前每一次回家她都會順便買上一大包的酥香栗子帶回去。 開車到離市中心較遠的栗子店時已經是下午四點多鐘了。栗子店旁邊就是一所小學,這時候恰好是放學時間。等蘇奐伊買好栗子走出來,街道兩旁都已經擺起了小攤,攤上是些五花八門的零食和小飾物,最吸引那些天真的孩子們。 「阿姨阿姨,我要買一袋海洋寶寶。」耳邊是一個背著書包的小女孩稚嫩的聲音。 海洋寶寶?頭一次聽到這個新鮮的名字,蘇奐伊也忍不住順著那個小女孩的目光望去,看見那位中年婦女的攤上放著一個玻璃瓶,裡面盛著五彩斑斕的透明球體,清澈的顏色得似乎能滴出水來。真像小時候看鄰居的孩子們玩的彩色玻璃珠啊,可以透過去看到彼此的眼睛,瞳仁也是湛靈靈的。 蘇奐伊不由自主地看出了神。 「海洋寶寶便宜到一袋只要五毛錢。最近的小孩子都歡喜養這個。別看小小的一袋,泡在水裡都能長這麼大。」中年婦女用方言熱情地朝蘇奐伊招呼起來,笑容親切,「丫頭要不要買一袋給親戚家的孩子玩玩?」 蘇奐伊有些驚訝,她竟然稱自己為「丫頭」?下意識地摸摸自己的臉,哦,原來自己沒化妝。二十出頭的年紀,總還留著些青澀在的。得,算個大齡丫頭。 這樣想著,蘇奐伊情不自禁地微笑起來,「好啊,給我兩袋。」 付了錢正準備接海洋寶寶的時候忽然聽見身後有個微笑的聲音:「蘇奐伊?」 蘇奐伊的手驀地縮回,沒有接海洋寶寶,更沒有勇氣回頭,逕自轉身便往前走。明明天氣這樣涼,可她的臉頰怎麼這樣燙,燙得就要燒起來…… 「蘇、奐、伊——」身後那個人的音調提高了上去,聽得出裡面的笑意更深了一層。然後那種放肆的笑聲逐漸擴大,滲透進每個空氣微粒裡,暈染開來的是鮮豔得讓人心慌意亂的顏色…… 那個初秋的黃昏,夕陽留斜半照,蘇奐伊抱著滿滿的一大包炒栗子落荒而逃——就在鄰安旬的眼皮底下。 鄰安旬也沒有想到竟會在那樣的場合下見到她——沒有化妝的蘇奐伊膚色偏白,或許因為睡眠不足,她的眼下還留著一方淡淡的暗影,濃密的睫毛也垂耷下來,反而顯得她其實很嬌弱以及那雙尾部上挑的孔雀眼,竟是那樣詩意的弧度。 怎麼他以前都沒有注意過?原來她生著這樣一雙曼妙的,動人的眼…… 心裡的某樣東西被觸動,像誰信手撥了弦低低地「嗡」了那麼一聲。所以他走出了轎車,走近了她,其實那段不遠的距離、也不短的時間裡他一直都在細細注視著她——只是心有旁騖的人並沒有發覺罷了。 鄰安旬望著她的背影怔忡了很久,而後下意識地掏出手機察看——這才想起來,一個禮拜之前自己就已經將她的號碼刪除了,當時是那樣的不留餘地。 「1390……0……」他開始拼命地回想她的號碼,那不長的11個數字,可他竟然怎樣都想不起來,想不起來……原來不上心的東西是真的可以被他忘得一乾二淨的啊…… 手機裡只剩經紀人李雅娉的最後一條短信:明天回意大利,兩個月後在法國巴黎有服裝展。 在等待中流失的光陰總是快得讓人捉不住,轉眼間已經是近半年之後,臘月二十三,春節的氣息早已經滲透到了千家萬戶。純真無邪的孩子們總是最擅長嬉鬧的,鞭炮聲一大早就放得很響,四處盛燃的煙花燦爛得迷花了人眼。 南方的冬天總是有些濕冷,太陽照到地面上卻格外暖和。蘇奐伊難得起了個大早,洗漱完畢後便拿著一本書坐在自家院子裡的秋千上面看。 老藤秋千晃晃悠悠,蘇奐伊的思緒卻是格外的寧和。父親去世後的這些年,母親一直住在鄉下的四合院落裡——還是在外公那個年代留下的。房子有些舊,倒也雅致得很,偌大的院子中央還有一方蓮池,池子外緣鋪著瓷磚,溫暖的淡黃色。 母親是很愛花的,院子裡總種著開在四季裡的花,春有蘭,夏有蓮,秋有菊,而冬天自然少不了梅花。沒有雍豔招搖的外表,都是些溫柔而斂靜的花卉,物似主人形。 「你大伯父剛打電話過來,說今天就去別墅聚聚。」母親付雲阡走到身後,溫柔地幫女兒將凌亂的發尾打理好,「你和微微去住幾天吧。嗯?」 「唉……」故意加重的歎息,蘇奐伊笑著扶住母親纖瘦的手臂,儘管早已經告別了撒嬌的年齡,卻還是喜歡賴著母親的溫暖使些性子,「可我不怎麼想見到那些人呢。」 「就是!那群唧唧歪歪的長舌婦——明明占了我們的房子還要擺出一副主人的架勢在那裡指手劃腳,看了就噁心!」 緊隨著一個不滿的聲音,從內堂裡走出來一個纖細秀美的男孩,留著偏長的及頸發,凝冷的冬天卻穿得格外單薄,單衣、外套、牛仔褲,最簡單隨意的搭配,脖子上系著一條色彩斑斕的圍巾卻顯得他整個人都很出挑。 蘇奐伊抿唇笑了笑,並沒有反駁他的話。而事實就是,那幢別墅原本是祖父單獨留給父親的遺產,卻因為父親病逝前留下那個特殊的遺囑讓它遲遲不能歸於母親的名下,反倒在無形中成了整個蘇家的公有財產。尤其是逢年過節的時候,八竿子打不著的親戚也都從四面八方奔過來聚聚鬧鬧,吵翻了天——對此不是不反感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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