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未稚 > 唯見秋月白 | 上頁 下頁
二十七


  「確實。那位幕後真凶擺明就是想借刀殺人。」幼焉點頭,心道他果然是個厲害的角色,對宮裡每個人的心性都猜得七分透徹。「等到太子妃死了,那傢伙肯定會第一個跳出來說太子妃是被人毒死的,再動用一些勢力裝模作樣地調查一番,送香扇的椿姬便成了替罪羊。真是一箭雙雕!」這種詭計她在那些所謂的「名門正派」之間見得多了!

  「我搜遍皇宮,總算在她房裡聞到最後一點的婆娑草的味道,原來她是將婆娑草裝在香囊裡一併燒掉了。」幼焉接著又道,唇邊一絲冷笑,「那女人倒是不畏犧牲,自己先嘗瞭解藥,再把香囊戴著往人家屋裡鑽。嘖嘖,這皇宮果然是個『人才濟濟』的地方麼。」

  萱見凝眉若有所思,這幾日與瓏染走得最近的無非是太子那幾個姬妾,香囊啊……他心裡已然有數。

  「不過幸虧我把她的解藥偷來了。」幼焉往懷裡探了探,摸出一顆藥珠丟給萱見,「僅此一顆,拿好了!」對上萱見詫異的目光,她毫不客氣地白他一眼,「別問我為什麼不親自喂她,也不想想我煞費苦心把你引到這裡是為了什麼?話說這鬼地方還真是容易迷路啊……」

  絮絮叨叨的聲音還在,人卻早已消失不見。

  她竟是……為了成全他們?萱見的唇角浮出一絲笑意,輕步走到床前。伊人還在無休止的夢魘中掙扎著,「教主……我害怕看見死人……比看見那些毒蛇毒蠍還要害怕……」

  「我不是教主。」萱見柔聲道,手指撫上她的臉頰,「你以後都不會再看見那些東西了。」

  「……你……是誰……」她含糊地囈語。

  「我是萱見。」他俯身吻她的唇,舌頭將藥珠喂進她嘴裡,「是你今生會愛上的人。」

  很遺憾我沒有更早的認識你,當我認識你時已不能為你承受從前所受的傷痛——但我情願用餘生的時間為你撫平心裡的疤痕。或許你會害怕會逃避,但是沒關係——我會耐心地等,等你愛上我的那天。

  萱見離開的時候取走了她匣子裡的兩支木簪,順便留一些蛛絲馬跡,讓她主動去找他。

  儘管當他發現了藍蜻蜓翅膀上的字跡時便已知道,但是——

  「瓏染,我想聽你親口告訴我你的名字。」

  第八章 相思一寸灰

  榆柳骨瘦,釵寒釧冷,新雁殘角數聲。轉眼庭院黃花已染了一層秋意。

  這兩個月來瓏染便一直往返於皇宮與萱見的府邸,白日在皇宮裡見了面只是頷首示意,唯有幽夜獨處時才得來片刻的溫存。似乎世間的有情人大都如此,之前有過矛盾和誤會,待兩情相悅的關係確定下來,用來延續的反而只是一些稀鬆平常的瑣碎。何況瓏染本就是個不善言辭的女子,兩人偶爾也會談及太子與大皇子的鬥爭,但往往都是無疾而終。

  萱見身上的傷早已無礙,瓏染原打算看他幾眼便儘快回去,卻每次都被他不由分說地強留下來。他似乎總有辦法催她入眠,每次都教她半夜裡赫然驚醒,然後手忙腳亂地起身回宮。

  這人……唉。瓏染在心裡笑著歎息,愈發覺得自己招架不住他的柔情。

  「那樣的丫鬟,你還留著她作甚?」兩人偶然談起槿戈,萱見一副不悅的神色。

  「她也是迫不得已才替菱姬做事的,相比于她父親欠下的賭債,我平日給她的打賞無疑是杯水車薪。」瓏染心平氣和道,「你也看得出來,這丫頭只是說話刻薄了些,容易被表面迷惑,但心地卻不壞。何況上次菱姬想害我至死,她嚇得哭著跑來告訴我,我相信她是善良的。」

  「誰都不及你善良。」萱見自語,遂岔開話題,「你能保證自己的攝魂術萬無一失麼?」

  那瞬,瓏染眼底分明掠過一抹複雜難懂的情緒,濃黑如墨:「迄今為止,我還沒發現能夠破我攝魂術的對手……但教主也曾說過,攝魂術唯一的缺陷,便是對血緣之親不起作用。」

  「是麼。」萱見的唇角上揚了半分,還沒碰到過對手麼……殊不知他為了不再受攝魂術蠱惑,同那位中原道士苦學了三年的道術呢。他笑起,「但還是不能大意啊。」一面說著,一面優雅地丟出一張葉子牌。

  那玩意本是他從一位中原商人那裡得來的,近日無事的時候便拿出來邀她玩「葉子戲」。瓏染起初不應他——她對新鮮的事物總有一種天然的排斥感,懶懶的提不起興趣,不料這葉子戲卻極容易上手,一副共四十張葉子牌,從一錢至九錢各一張,從一百至九百又各一張,而萬貫以上的葉子牌,牌面都繪著女媧伏羲誇父等諸神的圖案,玲瓏別致。

  「吃了。」萱見展眉一笑,作勢要把她攤在桌上的葉子牌全部收掉。

  「哎等等——」瓏染忙拉住他,這才發現自己手裡只剩了一張百錢的葉子牌,再一瞧桌上的殘局,萬萬貫的女媧牌和伏羲牌都落入他囊中。不對啊,明明那張女媧牌是她的……她忍不住小聲嘀咕:「你偷牌。」

  萱見佯裝沒聽清:「什麼?」他湊近她,笑得一臉清白無害。

  口說無憑啊……瓏染無奈攤手:「我輸了。」

  「所以?」萱見有趣揚眉。

  瓏染只好褪下腕上的石鏈,不大情願地遞給他。願賭服輸——因他們之前就談好賭注,她每輸一局,便送一串石鏈給他。結果她一連輸了四局,如今腕上只剩最後一串石鏈了。「不想玩了。」她洩氣道。

  「怎麼?」萱見似乎頗感驚訝,「我以為你有很多問題想問我呢。」因為只要他輸一局,便可以毫無保留地回答她所有的問題。而她想知道的,無非是關於太子和皇后的事情。

  瓏染蹙眉遲疑了一番:「那……最後一局。」再輸也沒東西給他了。

  「好啊。」萱見笑容滿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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