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未稚 > 折下空情許 | 上頁 下頁 |
| 二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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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姍若卻是搖頭,神色坦然。或許連自己也覺得不可思議吧,方才那一瞬間,她只覺得,這個女子,讓人心疼。 「其實,你真正笑起來……」 郁漪池揚了揚眉。 「很溫暖。真的。」琴姍若溫柔一笑。 郁漪池不屑地「嗤」了一聲,別過臉不看她。哼,一定又是那師折夕妖言蠱惑了她!只是為何心裡卻有一種莫名的悸動,暖融融地綻放開了蕊,繽紛的花色迷了眼也醉了心,擾得她好不安,卻好歡喜。 「其實,易容之術最絕的一招並不在此。」郁漪池忽然岔開了話題,眼裡閃過一道異樣的精光,「噯,你想不想知道?」她誘惑地眨了眨眼。 琴姍若下意識地點頭,便見郁漪池媚笑著一步步走近了她。她用力睜大眼睛,眼前似有光影交織著晃晃悠悠凌凌亂亂,迎面走近的女子眸中的笑意愈深,也愈加模糊…… 突生的邪念僅是一瞬之間,似乎還來不及察覺,便已移身至空憑閣。八扇窗櫺下,折枝花正好,筆墨香四溢。紗簾微掀似女子柔荑,旖旎地撩撥思緒。 「折夕——」一聲輕喚,琴姍若推門而入。 師折夕正倚靠在床前看書,眼簾低垂,目色游離,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抬眼看見她來,不禁微微一笑道:「姍若啊,許久不見了。」他心知,這幾日她可一直在躲著他呢。 「呃……其實我……」琴姍若局促不安地絞著手指,欲言又止。師折夕正要開口詢問,卻見她驀地一擰眉,一跺腳,狠狠啐了一句:「都怪那該死的郁漪池!」 師折夕揚眉一訝。奇了,這丫頭今天脾氣不小呢,敢情是來找他發洩的?「她怎麼了?」 「她——她好可惡!」琴姍若氣紅了眼,言辭激烈,「她欺負我威脅我也就罷了,卻還要對你——」她一咬下唇,沒有將話說下去。 師折夕眉心微凝,隱隱覺得她話中有話,「姍若,有話好好說。」郁漪池的詭異心思他不是沒領教過,不過能讓姍若激動至此的,他倒是有些……嗯,好奇。 「你知不知道,她竟以沁月的死來要挾我說出你的一切?」琴姍若望著他,表情有些痛苦,「折夕……我對不起你……」她滿眼自責。 不料師折夕卻是不以為意地一笑,「那些啊,我早就知道了。」他合書敲敲自己的肩,笑得雲淡風輕,「我師折夕也沒有什麼見不得光的秘密,便任她打探去好了。」事實上啊,郁漪池拐著彎兒打聽他的事,他反而更覺得欣喜。怎麼說,好歹是被她重視了。 「可是——」琴姍若神色一揚,卻又在下一刻躲開他的眼神,細著聲小心翼翼地道:「折夕,我們快些離開這裡好不好,我不想再待在這裡了……我好怕她,她總是心懷鬼胎,居心叵測……她也是個刻薄的女人,總是動不動就話中帶刺,紮得人好難受。」她凝眉頓了頓,神色有些慌亂起來,「更重要的是,我最受不了她蠻橫撒潑的時候,簡直像個——像個瘋子!」她把最後兩個字說得很大聲,說完又不知所措地垂下眼簾。 師折夕靜靜地凝視著她好半晌,忽而輕輕地歎了口氣,「可是姍若,你不知道,她每瘋狂一次,我便更心疼一次。」他斂眉幽幽緩緩地道,眼裡只有憐惜,「她渾身是刺,在刺傷別人的同時自己也體無完膚,因而每一次我只要一想到,其實她的心裡應該更痛苦更難受,心裡便只剩了心疼。」 琴姍若的身體一顫,抬眼望著他,眸光流轉,神情卻是說不出的古怪。 只聽師折夕接著道:「姍若,無論如何,近期之內我並不打算離開這裡。」相視沉默了片刻,他又輕聲道了句:「抱歉了。」言語誠懇。 琴姍若目不轉睛地望著他,眸光一閃,忽然沖上前去抱住了他。只因她的衝勁過大,更因師折夕完全沒料到她會如此,一個慌神,緊接著一個重心不穩便仰躺在了身後的床上。 相擁落床,何其曖昧羞人!而依在他懷中的女子卻似絲毫不覺得難堪,依舊自顧自悲悲戚戚地說著:「可是……折夕你可知道,我最不願見的便是你對她的好……」她的聲裡音滿是楚楚的哀意,「折夕……我愛你啊……」 師折夕的身體陡然一僵。 「折夕……你不要愛她好不好……折夕……折夕……你,愛我好不好……」琴姍若正要說什麼,一雙手已輕輕扳起她的肩膀,抬眼的瞬間便見一雙清亮溫柔的眸子,細細凝視著她。那雙眸子幽如古潭靜水,似隱著千言萬語,欲說還休。 只聽他歎息著道:「漪池,若這句話是你親口對我說的,該多好。」 借了琴姍若身體的郁漪池驀地呆住。瞳孔放大,一臉的不可思議,「你……」不可能!她的「易魂術」早已練到爐火純青的境界,又怎麼會被他看出破綻? 師折夕眼裡有著了然的笑意,「你的易魂術確實無懈可擊,可是你模仿姍若的行為卻破綻百出。」他抿抿唇,隱隱覺得好笑。 郁漪池不以為然地睨了他一眼,「怎講?」 「其一,姍若不會這般無理取鬧,雖然她有時候的確有些任性。」師折夕豎起食指溫柔一笑,「其二,姍若從不會在背後道人是非,即便她真的很討厭那個人。」他接著豎起第二根手指,「而其三——」他頓了頓,隨後幽幽地道了聲:「姍若真正愛的人,是她的師父……」 郁漪池的眼裡瞬現痛苦之色。師父……好陌生卻好熟悉的詞呵。 她忽然狠勁推開他爬起身,望著他,眼裡卻只有冷漠和疏離,「既然你早發現我不是姍若,為何現在才說?」好一計「將計就計」! 「唉,我也是剛剛才發現啊。」師折夕緩緩坐起身,聳聳肩笑得很無奈,「早說過你的偽裝滴水不漏了,只有當你說——」他的話語陡然澀在了半空,凋萎,有一種說不清的落寞。 他這一頓,郁漪池本要脫口而出的話也隨之噎在了喉嚨口,再也說不出來。 又是一陣難挨的沉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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