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未稚 > 折下空情許 | 上頁 下頁 |
| 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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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姍若不禁又要皺眉,「你不信?」 師折夕笑著搖了搖頭,這才抬眼看她,「無論『梨花雪』還是『玉笛仙』,皆是你我的熟人。對熟人的瞭解,自然是不輸給他的。」 琴姍若揚眉愕然,「熟人?難道——」 師折夕點頭莞爾,目光掃向檯面,聽著那說書之人眼珠四轉誇誇其談,抿唇一笑,便又接著道:「不過,這說書人之辭,可信,亦不可信。」他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撥弄著杯盞,「你若真對這暗器有興趣,只管聽他眼睛看向左邊時的言辭便對了。」 「怎講?」眼睛看向左邊時的言辭可信?莫非看向右邊時便不可信了?真是妄扯。琴姍若不以為然地想,怎知對方的話竟在下一刻便得到驗證—— 「而如今這兩門暗器皆被收至瀲水城之下,若說起這江南瀲水城,誰人不知,誰人不曉?瀲水城二十八者,個個皆是人中龍鳳,寫到江湖風雲榜上皆是名列前茅。可稀奇的是,這萬人之上的城主竟只是個二八之年的病弱公子……」 琴姍若終於了然,更有些洩氣,「什麼呀,果真是假的。」一賢三巫四醫七隱十二弑,瀲水城一共二十七者,又哪來這二十八者?不過對城主的描述,卻當真分毫不差。 師折夕便又是笑,雲淡風輕,「這倒也怨不得他。行行有規矩,說書人自不例外。相反若他句句皆是真話,他也不會活到現在了。」天機本不可洩露,那些不為人知的秘密一旦道破,這說書之人又有幾條命能活?不過也真稀奇,分明是對一切了如指掌,卻只在眼睛看向左邊時說真話——真是個古怪的人。 侍客之人沏茶有水平,伴樂之人撫琴有韻調,說書之人說話有分寸——這天下第一樓,果真當之無愧呵!師折夕忍不住輕嗤一聲,唇角浮出一絲不被外人察覺的諷笑。淡然的視線不經意間瞥向茶樓門口的位置,忽然隱隱一亮。 「噯,是公子。」剛進茶樓的一丫看見他,立馬歡喜地朝他揮手。 師折夕頷首回禮,目光落定在她身邊那位纖細秀美的白衣公子身上,神色微凝,卻又在瞬間化為一抹意味深長的微笑。呵,便是他啊。 那白衣公子看見師折夕,更是極其嫵媚地朝他一笑,眸光流轉顧盼多情。手中的象牙骨扇精緻得惹眼,鏤空的五瓣桃花,與那清麗無瑕的人面相映生姿。 「嘖,才幾日不見,這天下第一樓的人手竟全換了哦?」白衣公子一面揚眉朗笑一面逕自朝師折夕就座的方向走去。銀絲錦袖隨意一拂,一錠黃金便結實地砸落在說書者面前的紅木長幾上,「說書的,本公子今日想聽這天下美人榜,你可願詳細道來?」 那說書人一見,便立馬興沖沖地岔了話題:「哎呀,說起這美人榜,誰不知當年那『江湖第一美玉』——逐顏宮宮主鬱翎非?那張傾城容顏可真比絕世古璧還要完美無瑕!可惜啊可惜,昔人已逝,美玉亦碎。而江山代有美人出,如今能與昔時古玉媲美的,便只剩那江南水家的三公子水源沂……」 一聽這話,琴姍若不由得「撲哧」一聲笑了,「可又是胡說的。如今這『第一美玉』的稱號,除了你折夕公子,還有誰能擔當得起?」她半開玩笑半認真道。 那一瞬間,分明有道犀利的精光落進白衣公子的鳳眸裡,清冷殘絕。師折夕看得真切,卻還來不及思 忖,一抹沁涼已抵上了他的下頜。 「好漂亮的公子!」不期來客竟執扇抬起他的下巴,一雙漆黑的眸子直直地望進他的眼睛裡,眉眼彎彎,笑得輕浮,「嘖,可是連本公子也要自愧不如了呢。」他眯起眼,眸光一轉,轉而又朝著說書人高喝:「喂,說書的!看我面前這張臉,可也不輸給那水家的三公子吧。」 他這一喊,霎時在座所有的目光都望向他這邊,連那悠然撫琴的藍衣女子也稍稍一愕,餘光微瞥,似有瞬間的震驚,指下的節奏卻絲毫未亂。 眾目睽睽之下,白衣公子卻是悠然一抖扇,厲風疾掃,雕花的象牙骨扇面便隔開了所有驚羨的目光——再一抬眼見他,卻依舊是那般輕佻的笑意,眼睛只望著眼前的人。 「我喜歡你這張臉,很、喜、歡呢……」這樣說著,不規矩的手指已兀自攀上他的臉,那樣細緻而貪婪地撫摸著他的一眉一眼,恨不得將這一張傾城容顏都揉進自己的手心裡。 那纖細的手指遊移似光滑的蛇腹,冰涼而幽冷,指尖微嵌進皮膚裡竟有種刺入骨子裡的疼。清楚地望見他眼裡瞬現的悽愴之色,師折夕不由得微微皺眉,正要開口時,卻見對方忽然「啪」地一合扇,「哈哈」大笑起來,「不差不差,當真是分毫不差啊……哈哈……」 他笑得酣暢,幾近肆無忌憚。而就在他合扇的瞬間,似乎所有凝止的時間也恢復了原樣,說書之人依舊在說書,撫琴之人也依舊在撫琴,他更是若無其事地走至旁邊的位置坐下。一丫朝師折夕福身行了行禮,也趕緊隨了上去。 師折夕眉心微凝,若有所思地望著眼前的半盞茶水,再望向那撫琴吹笙之人,轉而目光落在身邊的白衣公子身上,終是化為一抹了然的微笑,隨後朝面前的琴姍若溫言道:「姍若,等一下無論發生什麼,莫要驚慌,只管看著便是。」他微微勾唇,眼裡藏匿的期待越發明顯起來,「這場戲會很精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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