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舞櫻雪 > 強娶縣太爺 > |
| 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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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嫣紅抱著發疼的手腕,瞠視著他消失的方向。 大家一頭霧水地看來看去,就連剛剛哭天搶地的吳家夫妻也愣愣地傻跪在原地。 江嫣紅發現眾人異樣的眼光,臉上一熱,裝出沒事的樣子,「阿勝,把證物全帶回去,原告、被告明天到堂上聽判。」 一聲清悅的笛音從日暖樓的菱花格窗傳出,悠揚輕轉,吸引得大街上的路人停下腳步陶然聆聽。 這日暖樓可是縣城裡最風雅的青樓,樓裡的姑娘個個花容月貌,能歌善舞,掛頭牌的石榴姑娘更是才情出眾,琴棋書畫無一不精,沒錢進去一睹芳容的市井小民能夠隔著重院聽到曲子也算是賺到了。 一曲終了,石榴水嫩嫩的雙唇離開那柄綠沉沉的漆笛,殷勤地問道:「我吹得對不對?和侍郎大人在京城聽的曲調可一樣?」 閑坐在窗邊美人靠上的慕天秀飲盡杯中的酒,淡笑著說:「曲調是對,只是意境完全不同,這胡曲調子本來是高兀亢涼,有如杜鵑啼夜,你吹的卻是輕快飛揚,就像雀兒喜春。」 石榴把笛子交給丫頭,纖纖玉手端起酒壺,為雅客再斟上一杯,「來勾欄院的無非是尋歡作樂,那樣催感人心的曲子不適合,可是我又很喜歡這曲子,所以就擅自改了一改。」 「喜歡是因為心境,改變是因為處境,雖入風塵,卻笑看紅塵,石榴姑娘好高的道行,佩服。」 「侍郎大人就別取笑我了,我哪有什麼道行,我只是想,樂是一天、苦也是一天,當然要快樂地過了。」 「想得通這一點就很厲害了。」 石榴笑笑,話題一轉,「對了,前幾天玉工文彥的案子判了,大家都說縣太爺判輕了,可是我卻認為不會。」 說到這個,他當然有意見,「只判罰金和擺酒席道歉,是判輕了,要是我的話,一定重重打幾十大板,給貪心的人一個懲戒。」 「文彥和吳家夫妻做了幾十年的鄰居,要是真判重了,文彥也會覺得過意不去,怨結深了,以後恐怕連鄰居都沒得做了。人總有糊塗的時候,得饒人處且饒人,我認為縣太爺判得很好,為他們留了後路。」石榴的一雙美眸中盡是讚賞。 他微微一愣,倒沒想過這一層。 「聽說侍郎大人和縣太爺交情不錯,改天請帶他過來,我很想見見這位通情達理的大人。」石榴柔聲請求。 「聽說多半是錯的,我跟他沒交情,你找別人幫忙介紹。」他心頭忽然一陣煩躁,放下酒杯不想再喝了,「我要走了。」 在風塵中已久的石榴很識趣,沒有多問,恭順地送貴客出門。 慕天秀離開日暖樓,還不想打道回府,策馬四處閒逛,東逛西逛,竟習慣性地逛到縣衙附近,眼前的高牆後就是縣衙的內院。 他咒駡一聲,正想轉回頭,忽聞牆內傳出叮咚的琴聲,精通音律的他忍不住勒馬傾聽。 所彈的是古琴曲「伯牙悼子期」。傳說伯牙和子期是知音,子期病故,伯牙在子期的墳前彈奏此曲,曲罷摔琴,哭道世上再無知音。此刻的琴音有著無比的愁悵、無盡的思念,充沛的感情深深感動了他。 撫琴的人是誰?難道是江青墨? 應該不是,江青墨的琴藝他見識過幾回,雖好,但沒這麼好。 他抑不住好奇心,隨手將馬拴在樹下,縱身躍過圍牆,循聲找去。 縣衙內庭的千葉桃長得森郁茂盛,碧竹在風中輕輕搖曳,修長的竹影映照在素窗之上,江嫣紅坐在窗前低眉撫琴。 從前,她常陪著弟弟一起寒窗苦讀,有空的時候姐弟倆就一起撫琴自娛,現在,那手足情深的情景已經永成追憶了。 失去有如半身的雙胞胎弟弟,她的悲痛並不亞于母親,只是母親已經傷痛至此,她非堅強不可,但她還是經常想起親愛的弟弟,思親之情無處可訴,只好把萬般不舍與深深思念寄託琴音。 慕天秀躲在葉影之後,驚訝地望著撫琴之人,他不但看走了眼,也聽走了音。 琴聲戛然而止—— 「好痛!」江嫣紅拉下袖子翻看還是一片烏青的左腕,懊惱地嘖罵,「可惡的慕天秀,害我痛這麼多天!」 慕天秀被罵得臉紅,回想當時火氣一上來,忘了控制手勁,再怎麼說對方只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他不應該下重手的,他有些愧疚地看著那腕上被他掐握過所留下的斑斑紫痕…… 衣袖滑落,露出白藕一般晶瑩滑嫩的腕臂,他不禁失笑。天哪,江青墨的手臂怎麼這麼細,不但細,還嫩得跟娘兒們一樣。 娘兒們?! 這念頭狠狠地敲了他一大下,不由自主地重新審視江青墨的一舉一動,那秀眉微蹙的模樣、那纖指揉臂的模樣…… 真的粉味很重,可是……還不難看,剛中帶柔,柔中帶剛,粉得恰到好處,一點也沒有令人討厭的感覺。 陶醉欣賞了好一陣子的他猛然驚醒。天哪,他到底是哪根筋不對勁?竟然躲在暗處偷看男人!偷看男人也就算了,竟然看得快流口水!他像要打醒自己似的用力地拍打額頭。 隱約聽見一聲輕響,江嫣紅連忙拉好衣袖坐好,緊張地望向窗外,見幽靜的庭院中只有花木婆娑,沒有半個人影,她這才松了一口氣。 她低頭凝望手腕上漸淡的紫痕,平心靜氣地回想,慕天秀並不是真的有惡意,只是不知道他在氣些什麼罷了,聽他的口氣,他很欣賞弟弟的才華和骨氣,光沖著這一點,她可以原諒他一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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