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汪儀 > 花樣芙蓉 | 上頁 下頁


  她怯怯地伸出兩手,杜叔倫將如霜的衣袖卷至臂膀,查看傷勢。

  「還好,衣服穿得夠厚,只有手肘部位擦破皮。」將黃色藥粉塗抹在傷處,他小心地放下袖子。

  如霜羞得滿臉通紅,她的手臂都讓他看光了。

  「趴下。」杜叔倫指向車內軟毯。

  「三爺——」她不依。

  「嗯?」他瞪向如霜。

  難為情地趴在獸皮上,如霜雙手拉著靠墊蓋住頭部,遮掩緋紅面頰。

  第一次看見她露出小女兒嬌態,杜叔倫氣憤的心情稍稍獲得紓解。

  「不想我如此待你,就該照顧好自己。」撩高層層上衣,他見到如霜的腰際淤青紅腫。

  「把衣裳脫掉。」

  「三爺!」她驚呼。

  「你的後腰腫了一大片,背部著地的你,一定有傷。」

  「我——我自個兒擦藥就好。」

  「你看得到?」

  「我——」

  「你要自己動手,還是我替你寬衣?」板著臉孔,杜叔倫盯視如霜遊移不定的目光,不曾轉離。

  他的氣勢太嚇人,平時溫和如春風的三爺,現下成了狂烈急猛的暴雨。

  臣服在他的「威嚴」下,如霜背著他緩緩褪去上衣,只留一件銀白肚兜。

  發似流泉,膚如凝脂,光是她的背就引起他無限遐想,心湖蕩漾。

  深吸一口氣平復心中情騷,他將如霜的髮絲往旁撥開,裹上清涼的藥膏替她推拿。

  「噢——嗚——」好疼!她緊咬下唇,不讓自己喊出聲。

  「傻姑娘。」一方汗巾在她眼前飄蕩,她接過手默默地含在嘴裡。

  如霜側著頭,合眼感受溫熱與冰涼、疼痛與暖意並存的複雜滋味。

  三爺對任何人都如此體貼人微?還是獨鐘於她?

  天之驕子的三爺,紆尊降貴地替她擦藥,代表什麼?

  這身子幾乎已全讓他看明,不管是名門千金、小家碧玉,這一生恐得跟了他。

  但,自己妾身未明,是奴隸、婢女,還是——

  尋好夢,夢難成。福薄之人,她不敢妄想。

  溫暖的大掌停止在她身上按揉後,她起身著衣。整理好儀容,她走到杜叔倫跟前,跪坐著仔細替他擦拭滿手的油膩。

  「三爺——」

  「嗯?」

  「如霜知錯了,您消消氣。」她低垂眼眸,柔柔軟軟地央求出聲。

  杜叔倫被她的小媳婦姿態給逗笑,沉鬱的悶氣終於一吐為快。

  「舒暢了?」如霜滿懷希望地抬首輕問。

  「不,這樣才完全氣消。」他一把拉她入懷。

  「三爺!」她想要掙脫,卻被他緊緊圈住。

  「別動。」將如霜的頭按在胸前,輕撫她黑緞似的烏髮,他悠悠說道:「如果我放開你,你是不是會蜷在一角端正坐著?背部有傷,怎堪馬車的崎嶇顛簸?若叫你與我同臥軟墊,嚴守分際的你定然不從。如霜,我並非有意輕薄,是不得已才出此下策。罵我登徒子也好,下流也罷,在你傷癒之前,我是不會允准你坐外頭的。」

  面對如此知她、懂她的主子,她能回駁什麼?

  她沒再動,酡紅臉蛋熨貼著他的心口,任他摟著。

  轆轆的車輪聲規律輕揚,伴隨達達馬蹄,音韻相和地包圍這一方靜寂天地。

  溫馨旖旎。

  高升客棧。

  「是不是我身上有異味,你認為我該沐浴淨身,才叫店家送熱水來?」杜叔倫問幫他束髮的如霜。

  傍晚落腳客棧,福至心靈想泡個澡消除旅途勞累,剛吩咐鄭寬去叫店小二準備時,就見如霜施施然地領著提熱水的夥計走進房內,讓他和鄭寬詫異不已,而這種情景已不止一次。

  「三爺!」如霜嬌嗔。他身上總是散發一股松脂的清香,讓人感覺溫暖寧靜,哪有什麼怪味?

  可是——她不好意思說。

  「我很好奇。」他笑容可掬地對著銅鏡內的如霜示意。

  她代他整衣冠,如果,他也能替她畫眉——這閨房之樂將是何等風光?

  「感應到的。」如霜低垂頭,輕聲細語。

  「感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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