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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二


  「這梁位於施力中心點,不能動,其它的倒是無傷大雅。」說著,取走邊緣另一根小圓木,她回身過來,將那根圓木遞給心愛男人,探問:「如此,我可夠格?」

  接下那圓木,留戀她指尖溫度,石履霜微抑著情感道:「瀾冬大人果然有過人之處,下官心悅誠服。」

  冉小雪失笑。他哪裡是嫉妒她,他根本……是在為她鳴不平吧!

  哎,為何此刻是在冬官府裡,她好想、好想抱住他呀!

  看出她眼底想望,握緊手中圓木,沒預料力道過大,圓木斷折為二。

  石履霜低頭瞧了手上斷木一眼,唇上浮起一抹引人遐思的淺笑。

  他想起幾日前,李長風回京時邀他晤談……

  當時,那人笑道:「履霜已是工部卿了,眼下在冬官府下,就只剩下我擋著你的路了吧。」

  「既知如此,大人怎麼還不肯讓出位置,甘願拖著病體四處奔波呢?」

  李長風聞言大笑,他一笑就咳,一咳起來胸腔便痛極。撫著心口,他瞅著青年道:「履霜會不知道我在等什麼?」

  石履霜只是挑眉。「你讓她連著幾年都不能升遷,這種做法跟那曇去非有何兩樣?」冉驚蟄因為曇去飛的原因,也在春官府當了多年低階府士,不久前才熬出頭,一飛沖天,當上了春官府首長,君王賜字檀春。

  「我跟十三郎當然不一樣。」李長風笑言:「他抑著他家那位是為了磨練她,而我抑著我們家這位,理由是什麼,難道履霜會不明白?」

  石履霜哼聲。「大人不就是想看履霜陷入兩難?」

  「不是很有趣麼?」李長風笑說:「明知她有不世之才——儘管是世人不看在眼底的才華,但履霜是識才惜才之人,倘若小雪當上冬官之長,身為副座的你,日日看著自己戀慕的姑娘坐在自己想要的位置上,心裡掙扎著是要以下犯上將她撲倒呢,抑或要將她拉下來,吃幹抹淨後取而代之……」

  實在是聽不下去了!石履霜以手揉著額際。「大人怎不跟曇去非結拜當兄弟?」這兩人根本同是變態!他嚴正宣告:「當年冉小雪寫給我的書信會誤以公文傳遞入京,想是大人所為吧?我與小雪的事,不勞大人費心。」

  「原來履霜知道啊,哈……」受人一瞪,他笑。「好好,不費心,不過可否再給個建議?」不待拒絕,李長風已道:「花開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姑娘家的青春可是很寶貴的。」

  「履霜的青春又何嘗不寶貴?」石履霜冷淡一笑。自然,他就是將花折來,連同枝葉一起吞進肚子裡,也不會洩漏半句口風的。想起另一事,他轉了話題道:「既然大人已決定辭官,那麼,履霜可以開始著手清理冬官府裡的陳年舊賬了吧?」

  這不是詢問,而是知會。

  冬官府是為朝廷監造各地工事的官署,官員長期奉派外州治事,極易貪瀆舞弊。李長風自數年前染病不愈,沒有足夠心力管理府內人事,只好改去培養未來接班人。如今總算是八年有成啊。

  聞言,李長風首肯。「可以留的就留,不能留的,就看履霜意思辦吧。」

  「自當如此。」

  「可履霜此舉,算不算是排除異己民,吸納勢力?」名聲會很難聽喔。

  「大人第一天認識我?我石履霜是那種怕人在背後說難聽話的人麼?」

  李長風卻想:應該說,這位年輕人根本就是會排除異己、吸納勢力的那種適合官場上生存的狠角色吧!既是真實有據的事,又哪裡在乎他人想法呢。

  ……注意力回到眼前冉小雪這朵他想攀折的花兒來,石履霜揚起唇,將其中一半斷折的木枝遞給她,以著堅定而耐人尋思的語氣道:「饒是大人有不為世人知的才能,冬官長這位置,瀾冬大人可得坐穩些,否則有朝一日若被拉下,可別怪下官沒有提醒過大人。」

  冉小雪清楚看見他眼底壓抑著的熾熱情感,雖然想說「歡迎將她拉下官位撲倒在地吃幹抹淨」,但怕損他名聲,只好道:「那……往後還請石工部多指教了。」

  這原是情意綿綿的一席話,卻教旁人誤讀為官場上明爭暗鬥的隱藏對白。

  石履霜又想起當時李長風問他:「履霜想看看,小鴿子能飛多遠麼?」

  他想的。他想看眼前這名他所戀慕的姑娘究竟能飛多高、飛多遠,只要別忘記回到他身邊來……

  如果他是蒼鷹她是鴿,那麼他這鷹願展開雙翅,在他能力所及的領域裡,守護她自在去飛。

  麟德十三年正月,天冷大雪,京城旅棧小閣樓內——

  起初,他的唇有些冰冷,但待她緩緩吻上後,會逐漸轉為溫暖,而後天火燎原,一發不可收拾……

  他慢熱——他哪裡慢熱了?他根本就是塊打火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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