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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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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是他!」去年秋天,通天樓遷址時,在街上遇見的那名白衣? 一身褐衣的冉小雪看了男子一眼,也有一點訝異。 「想來他不是來應考的。」否則怎沒在春官府貼出停科的公告時,先返回自己家鄉呢? 大多數在京城裡沒有住處的舉子,在看到停考公告後,大都啟程返鄉了。 否則以帝京物價之高,居,大不易呀! 瞧這人衣著寒素,大雪天裡,竟然連件禦寒的冬袍都沒有,只穿著薄衣,只怕是個窮書生呢。他怎麼不回家? 只見他面無血色,唇瓣凍到發紫,不及細想,小雪道:「先把他扶進馬車裡吧。」 兩名小女子左攙右擁的,費了好一番工夫才將失去意識的男子扶上車。 冉小雪留紀尉蘭在車內照顧他,自己則趕緊回到前座拉起韁繩,一邊在紛然白雪中駕車行進,一邊還要留意昔路上顛簸,以免加重其傷勢。 托著男子頭面,紀尉蘭朝外頭喊道:「先帶去我家吧!」 外頭傳來一句:「知道了!」 兩日後。 「尉蘭,他醒了麼?」 「還沒呢。」 三日後。 「尉蘭,他醒過來了麼?」 「醒來一下子,又睡了。」 「喔,那就好。」 「你意思是,沒死就好?」 「沒死當然好啊,畢竟人是我撞到的。」 唔……其實冉小雪也不確定自己有沒有撞到人,總之,當她發現前頭有狀況而趕緊勒停馬車時,馬蹄前已經躺了個人。 依皇朝刑律,駕車誤傷人而置之不理者,罰以重刑。 換言之,若不想犯法,她得對這個男人負起責任。 仍未完全清醒過來的石履霜,好一段時間一直聽到類似的對話。恍惚中,他記住了「尉蘭」這名字,以及那個似乎撞了他的人略略無奈的語氣。 他想清醒過來看清楚她們的長相,想知道誰是恩人。可不管他怎麼努力,就是睜不開沉重的眼皮。 他泌出滿臉冷汗,頭疼到了極點,忽覺有雙溫柔的手輕輕拭去他臉上汗氣,柔軟的指腹撫平他的疼痛。 這手……想必是那個名叫「尉蘭」的女子的吧?他感激地想。等他醒來,等他醒來之後…… 冉小雪坐在床邊圓凳上,手指輕輕撫過男人緊蹙的眉頭,不確定自己把他帶到尉蘭家裡來到底對或不對。 當時她出不了宮,偏又得回家一趟,只得托尉蘭悄悄駕車來接她。 尉蘭行事謹慎,沒帶小廝,自己駕車出了門。但下著大雪,尉蘭怕冷,回程便換她駕車,沒想到離家只剩一小段路程了,卻發生了這樣的意外。 原該將人帶回冉家照顧的,但此刻宮中情勢有變,此時任何生分的人都不宜跟冉家沾上關係,只好把人安置在紀家,她則是一得空閒就過來照料他。 好在她未有官職,否則此時此刻只怕連她也無法脫身。 兩個多月前,冉氏入宮協助大宗伯主持國喪後,因為必須對皇朝六典中有關女子可否成為君王的疑問做出解釋,而成為眾矢之的。 朝中有些大臣因為太子年幼,有另立新君的想法。 東麒侯是帝位第四順位繼承人,也是如今呼聲最高的諸侯。 至於第二與第三順位的諸侯國公,則尚未表態是否支持女太子登基為帝。 如今不僅目前全國十九名州牧的意向不明確,四方邊夷據說也蠢蠢欲動,似有叛離之心。 一旦冉氏做出了女子可以為帝的典制解釋,若太子麒麟能順利即位,那麼許多問題就可以找到解決之道;反之,萬一到時支持東麒麟能順利即位,那麼許多問題就可以找到解決之道;反之,萬一到時支持東麒侯的勢力壓倒太子這邊的人馬,那麼冉氏就要倒大楣了。 這種非常時期,這人還是先寄放在尉蘭這裡比較不會出問題。不怕一萬,只怕萬一連累了他…… 「石履霜……」冉小雪輕喚了聲他赤牒上的姓名。 雖然有點不道德,但為了知道他是誰,她與尉蘭曾翻遍他身上衣物,找到了寫有他名姓的赤牒。 那是足以證明他身份,可以憑牒入闈參加科考的文件。 他果然是一名白衣。 石玄冰,字履霜,青州人氏,丁寅年霜月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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