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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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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老已經十分蒼老,一民不肯和他們談。情況僵持了好幾個禮拜,終於一民爆發了壓抑許久的情緒,悶著臉與老夫婦在酒館裡大吵一架。 傑克當機立斷地關上酒館的門,暫時停止營業。 那一吵,把許多陳年辛酸都翻了出來。最後依然沒有和解,老夫婦離開了,後來也沒有再到酒館來。 一民則失去笑容,我們於是知道遲早有一天一民也得回去他不喜愛的那個世界,在逆流裡尋找到一條自己的路,承擔責任。 就像小飛俠一樣,即使是不願長大的彼得潘,最後仍然得面對成長。 我們等著一民成長後再度回到這裡來,而那之前得先熬過一段離別與守候。 那個時候我也會幫他畫一張畫。 我不知道這是不是就是穆特蘭決定重新裝修酒館的用意。但也許就是從那時候開始,重修酒館這件事隱隱約約地透露出某種訊息。 是的,也許是因緣際會聚集在一起的我們,用各自帶來的一段段傷心故事編織起藍月酒館這個共同的世界,但在共同的世界外,我們依然有著無法抹滅的私人過往。 那些我們窮極一生,依然無法逃避的過去。 總有一天仍然要回到那裡。 而別離僅是開始。 我沒有跟任何人討論這件事,只是悄俏地在心底作著準備。 再接著穆特蘭有整整一整年不見蹤影,後來幾次歸來,都像是一場隔夜的夢。 與藍色月亮結緣的第六個年頭,我老了很多。而他最後一次回來,是兩年前的事。 我知道他多多少少有跟傑克聯絡,但我一直鼓不起勇氣探問他的消息。 傑生依然昏睡不醒,朵夏已經長成亭亭玉立的年輕女於,身上背著一大串遺產,可惜除了我們以外,沒有人知道。 瑟琳娜沒一點顯老的跡象,倒是傑克腦後的頭髮少了一些,而到現在我還是不知道維手上那只勞力士是從哪弄來的。傷心酒館裡一直都存在著許多不為人知的謎,有很多已經找不到答案。 我幾乎已經想不起來關於我自己的前塵往事。 只捕捉住某種令人心痛的時刻。 尤其當我在樂團的歌手幽幽唱起藍調,獨自一人坐在椅子上,看著畫中的雪色森林時。 通常這種時候,我會忘記過去,允許自己悄悄在心裡思念填滿我靈魂那個不是我丈夫的男人。 時間在我身上失去了意義。 今年第一場春雨後,燕子盤旋在城市天空,呢喃燕語飄蕩在風中。 「從沒看過這麼多燕子。」每個發現看見的人都忍不住嘖嘖稱奇。 經雨洗滌後,空氣難得的透出清新,前一年冬天落了滿地樹葉的行道樹抽出了新綠,仿佛為這新的季節帶來新的希望。 我的發幾度剪短,又留長,又剪短。長長短短的發是時間自我身上走過的痕跡。 手中握著一束自花市帶回來的瑪格麗特,這幾年來,仰望天空成為一個憂傷的習慣。 走進病房的時候,剛剛好遇見0013床張太太的女兒,我微微點頭,互相打了個招呼。 來到病床前的小幾打算把前幾天帶來的桔梗換掉。然而仔細一看,瓶裡的花卻不是我帶來的那束桔梗,而是一小束還透著香氣的丁香花。 這不是我放的。 值班護士經過的時候,我攔住她問:「先前有人來看過我先生嗎?」 年輕護士茫然地看著我。「不太清楚,怎麼了,有問題嗎?」 傑生家人口單薄,這六年來除了一些大學時候的同學在聽到傑生的消息後曾經來探望過傑生,大多時候病房裡並沒有時常出現訪客。 會是什麼人來探望傑生呢? 我看向那束丁香花,搖搖頭道:「不,沒什麼。對不起,你忙自己的事吧。」 瓶裡的丁香花才剛插不久,我把瑪格麗特送給了隔壁房0010病床那位幾乎沒什麼人來探望的病人。 0010病床,則另有個很悲傷的故事。 這天我晚了一些時候到酒館。 酒館裡少了小季,每個人平均的工作量都比以前增加了許多。 小季已經出國三年,剛開始時,我們經常收到她從美國寄回的航空信。漸漸地,信少了,音訊也少了。很怕再過一陣子,會完全失去聯絡。會嗎? 平日這種時候,酒館裡客人還不多,所以當我走進酒館裡,看到幾名生面孔的新客人時,不禁有些訝異,所以多瞧了一眼。 走到吧台後,傑克低聲告訴我說:「小心點,這些人看起來怪怪的,恐怕會鬧事。」 鬧事?我在這裡待了那麼多年,還沒遇見過有酒客鬧事的。 不由得再偷瞄一眼。 當晚我們就戰戰兢兢地留意這群新客人的舉動。只見他們把酒一杯接著一杯喝。說話聲有些大,但還不至於帶來什麼危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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