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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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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虎,就要大吃血肉,而不是只能吃其他同伴獵來的已經看不出原來是什麼東西的食物,或是捉捉湖裡的魚、采采樹上的果子來充饑。 它不要受其他同伴鄙視!它不要活得這麼悲慘!它更不要……自殺。當一隻虎當到想自殺,恐怕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偏它實在活得太辛苦。 老天開了它一個大玩笑!堂堂虎王玄逍,竟落得這樣悲慘的命運。 "怎麼有人的味道?"正當玄逍"顧影自憐"的當兒,姬川老實不客氣的走了進來。 一進玄逍洞裡,就聞到一股好香的味道,害它嘴巴想關都關不住,口水一直流下來。 牙莨跟在姬川身後進洞裡來,聞到那股濃郁的人肉味道,跟姬川一樣的反應,也是直淌口水。 "香,真香。沒想到你這傢伙開竅了,居然懂得吃這世間美味。" 玄逍猛地從自憐中警醒,防備的看著大喇喇不打一聲招呼就入它洞裡來的同族。"什麼世間美味?" 姬川搖搖手。"噓,別說話。我再聞聞。"說著說著還深吸了一口氣,口水滴了滿地。"怎麼找不到?你藏哪裡去了?" 牙莨在洞裡來回逡巡,嘴裡還念念有詞:"兩腳羊,好吃的兩腳羊,快出來,讓我牙莨大王一口咬了你,好讓你早早去投胎。" 玄逍皺起眉。它這兒可沒藏什麼兩腳羊。"別找了,這山洞就這麼點大,能藏什麼東西。"族裡嗜吃人肉的同類也不在少數。它們愛吃人肉,它早有耳聞,只是沒想到這回竟找到它洞裡來了。 牙莨猶不死心。"怪了,我明明聞到了。" "我也聞到了,不可能沒有,一定是玄逍藏起來了。" "我藏起來?別胡說了。"姬川是族裡第一美女,流起口水時卻跟哈巴狗沒兩樣,枉費小時候它還暗戀過它。 "是不是胡說,我們再仔細找找就知道。" 姬川同牙莨交換了個眼神,一人找一頭,找了許久,卻連半根骨頭也沒找到。嗅啊嗅的,最後竟然一同將鼻子貼到了玄逍身上。 玄逍一驚,驀地記起了肩上用來包紮傷口的布料。 人味……是從這布料上散出的? 它鼻子的靈敏不比它們差,怎麼它就不覺得這布料有多香?要說有味道,也只有草藥味和人女身上的乳臭,哪裡香了? 牙莨和姬川也發現了香味來源所在。"這布是哪來的?" 看見它們眼底的嗜欲,它想都沒想就道:"路上撿到的。"它不曉得它為何要這樣說,更不承認是為了替那小鬼掩護些什麼。 "難道是我前些天吃掉的那胖子身上穿的?"牙莨只記得那油膩膩的人肉,早已忘了被它吃進肚腹裡的人生前穿什麼衣物。"可那胖子的味道沒這麼香呀!"真是奇怪。 "誰曉得,路上看到就撿起來了。"玄逍無視于一旁姬川虎視眈眈的眼神,自在的說道。 "原來不是藏了人肉,真掃興。"牙莨歎道。它還當這軟腳蝦開竅了。 姬川靜靜的看著神色自若的玄逍,總覺得有哪裡怪怪的,可又說不上來怪在哪裡。是太久沒見到玄逍,才會有這種怪異的感覺麼? 玄逍並不喜歡姬川的眼神,它的眼神會讓它有一種成為獵物的不舒服感。 儘管它不愛狩獵,但那不代表它曾讓自己成為他人狩獵的目標。 或者說,就是因為明白被狩獵者那種無助、悽楚、悲慘的景況,它身為山中虎王,更是不允許自己也落入那境地。它太清楚獵物的悲哀。 "你們來有什麼事?"自小與它們為伍,知道姬川與牙莨不可能無事登三寶殿。另外它也好奇它們來做什麼,便乾脆直接問個清楚。 "姑婆要我們來看看你這虎和尚,被外放到這裡來這些天,長進了些沒有?"姬川毫不修飾的道。注視著玄逍肩上猶有血絲沁出的傷,它冷笑道:"看來姑婆的期望是白費心了,有些東西啊,天生就是濫,濫東西再怎麼扶也是扶不起來的。"說著說著,它靠過去,掐玄逍的傷口。"怎麼弄的啊?這傷,看來挺嚴重的呢。" 玄逍被姬川的利爪掐得差點沒痛死。這母老虎絕對是故意的! 牙莨冷冷的站在一旁看著。"還能怎麼弄的,八成又是跟什麼熊啊、狼啊打架,結果咱們這好心的玄逍大王'不忍心'傷害對方,結果對方卻不領情,回身反咬一口——真是忘恩又負義啊!" 它們虎族是從不談什麼恩義的,"恩義"兩字從牙直嘴裡吐出,還真像是"象牙"。 玄逍又蹙起眉。"既然都知道了,那麼我也不必多說什麼了。反正你們說了就算數吧!"它就是不要親口說出這傷的來由的確如它們所說,是教一頭黑狼給一口撕咬的。 它知道它只要一承認,族裡對它的失望與嘲笑聲就會越來越多。它不要那樣。 玄逍的態度讓姬川非常不悅。"嘴硬。我看你就永遠當一隻沒用的軟腳蝦吧!居然連一隻兔子也不敢動手,虎族有你這敗類,簡直是族門不幸。" 玄逍抿起嘴,鐵青了臉。"你們吃了那野兔?"原來先前一直聞到的血腥味不是它自己的血,而是那野兔的。 "不吃他,難道還放生不成?"瞧它還一副捨不得的樣子,真叫作嘔的。嘖!"回頭姑婆知道了你還是這樣沒長進,也該要對你死心了。" "算了,別理他了,朽木不可雕。"姬川嫌惡的看它一眼,轉身走了。 牙莨看姬川走,也跟著離開。離開前,想想又道:"玄逍,你看著辦吧!別忘了你終究是虎,是老虎,就永遠也不可能吃素的,除非你想死。" 牙莨和姬川一走,山洞裡的寧靜又回來填滿了每一個空間。 夜,很靜,靜到可以聽見自己的心跳。卻除了心跳,便再無其他的聲音。 老虎註定是孤獨的。 姬川和牙莨的話不斷在它心裡產生撞擊。 朽木不可雕……是老虎,就不可能吃素,除非想死… 既然如此,為何偏要讓它生為虎而又不能為虎?玄逍不斷的問,卻沒有人能夠回答它。沉靜寂寥的夜色,幾乎讓它瘋狂了。 是夜,遠處山村不斷聽到一聲又一聲淒厲的虎嘯。 每個在夜裡被虎嘯聲驚醒的人,都害怕得睡不著覺,就拿著棍子,張著眼等天亮。雖然這一夜,人畜平安,什麼也沒發生,對於白額山上的虎,眾人卻仍然不敢掉以輕心。 因為在生存的競爭裡,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她又上山來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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