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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個龐然大物也流著口水,直盯著兔子的後腿瞧。"恐怕是沒被吃掉,不甘心吧!"這兔子的後腿肉瞧起來挺有嚼勁的。

  先前那虎看著身後老虎的饞樣,有點不悅道:"喂,母老虎,別跟我搶點心,它是我先看到的。"

  母老虎可不吃這一套。"你先看到?可我早在三里外就聞到了,要比早晚,你說該歸誰?"

  兔子頭皮發麻的聽著兩隻虎王討論誰該有權利吃掉它,它心想:此時不跑,更待何時?

  "兩位大王請慢慢討論,小的先走一步了。"

  一隻虎爪輕易的將它勾回來。"等一等,真不夠意思,你這一跑,豈不存心要讓我們倆餓肚子麼?"

  母老虎也圍過來。"牙莨,這樣吧,兩條腿給我就好,其他都歸你。我最近在減重,也不適合吃太多這種油太多的肥兔肉。"

  母老虎的話比兔肉更奪去他的注意力。"你在減重?減哪裡?可別把胸也減了,我最喜歡你那地方了。"

  牙莨的話惹得母老虎笑得花枝亂顫、虎虎生風。"討厭,少給我不正經——野兔子,別跑啊。"它將又逃跑的兔子抓回來,兜在爪下玩弄。"別以為我們會像山洞裡那廢物一樣窩囊,你該把力氣省下來做餐前禱告了——祈禱我們吃了你不會拉肚子,一時氣不過,把你家兔子兔孫從土洞、樹洞裡挖出來全吃掉。你知道吃壞肚子的老虎脾氣最壞了。"它最愛看爪下獵物無助恐懼的模樣了,那會讓它胃口大開。

  "啊——啊!"野兔子驚叫。它今日當真命犯白虎凶煞,此命休矣!

  "姬川,瞧你把它嚇昏了。"

  "昏了?掃興!"它向來對昏死的獵物提不起興致。"算了,讓給你吧,我不要了。"她將兔子丟到牙莨身前。

  孰料牙莨對這只被嚇破膽的兔子更是沒興致。"你認為我會撿人家不要的?"

  "少犯賤了,讓給你還嫌!"

  "你說誰犯賤?我是怕這種沒膽的東西吃多了,會變得跟洞裡那傢伙一樣。"

  說到山洞裡那傢伙,這雌、雄二虎望向那山洞,想起了它們來此的目的。

  "那傢伙沒藥醫了,連一隻野兔子也下不了手。"姬川搖頭道。

  "你不提,我還當他連螞蟻也踩不死呢。"光想到這種傢伙居然會起它們的同伴,就覺得丟臉透了。

  幸好這兔子讓它們給攔了下來,不然要讓它四處去宣揚,讓山林裡所有生靈都知道虎族出了個這麼軟弱的虎王,簡直貽笑大方。

  "早該將他放逐;省得丟咱們的臉。"姬川冰眸中進出冷酷的寒意。

  "你也這麼認為?"姬川說出了它的心中話。

  "只要他再這麼下去,就算不將他放逐,他也會死在這競爭不息的山林裡。"

  "那多丟臉,他死了可也是披著虎皮的。"

  是啊,天生披著虎皮。不管它們再怎麼不願意承認自己有這樣沒用的同伴,它——玄逍,這虎族敗類依然還是屬虎。玄逍天生是虎,不管它再怎麼軟弱。

  "姑婆不知是怎麼想的!要我是姑婆,早先一口咬死他,偷偷啃光了肉,連皮也吃掉,這樣就沒有生靈會知道虎族出了頭紙老虎了。"

  姬川又說出了牙莨內心的想法。

  牙莨望了姬川一眼,冷然道:"要那麼做時,記得找我,我這輩子還沒嘗過同類血肉的味道呢。"

  "嗯。那現在這只兔子怎麼辦?"姬川用爪掌推推猶昏死在地上的野免。

  牙莨露出一抹笑意。"那還用說麼?當然是——"

  姬川如它所願的,分到了兩條後腿。

  卷三

  可惡!為何它做不到?

  那麼簡單的一件事,只要輕輕一撲、一抓,張嘴一咬或是利爪一撕,甚至不用花什麼力氣就能完成的,為什麼它就是做不到?

  夜雨已經停了。雨一停,天上就雲開見月。山洞的凹穴積了一攤雨水,它伏在那攤水旁,黑暗中也能辨物的視力讓它能清楚的看見自己的倒影。

  倒影中浮現的是一張比所有同類都要端正無雙的虎顏。眉心上那一道白毫並不是每只虎徒都會有的,那白毫曾是同伴們嫉妒的目標——族裡,以白毫為王者的象徵。同伴裡只有它得天獨厚,但是……在第一次獨立的狩獵裡,它才發現它與其他同伴更與眾不同之處——它,竟然做不到。

  印象依然清晰,那次狩獵裡,它已經逮到了它的獵物——一隻小鹿。但當其他同伴個個叨著獵物回到營地時,只有它姍姍未歸。

  它永遠忘不掉那小鹿在它爪下嗚嗚低鳴的情景,忘不了當同族知道它非但沒帶回代表勝利的鮮血,反而還放走已經叼到嘴裡的獵物時,那種驚訝、鄙夷的目光。

  它下不了手,最後,是同伴去獵殺了那只從它嘴上逃脫的小鹿。當它看見同伴叼著已經肢殘的鹿屍回來時,它病倒了。那一整夜,它不斷的聽見母鹿的哀鳴,從此更咬不下口。

  它真的是虎麼?

  明明披著虎皮,明明有一雙利爪、一口利牙,為何它就是沒辦法像其他同族一樣,乾淨俐落的弄死獵物再大快朵頤一番?

  它不怕見血的,起碼不怕見到自己流血。但為何每當它要弄死被它逮到的獵物時,見到那開膛剖肚的畫面就會讓它噁心得想吐,甚至還吐上好半天!

  它們說:它天生是個敗類。

  山林裡的活命原則首要是不能心軟——即使是對同伴。

  心軟,就只有等著被吃掉的命運。

  在這個世界裡,不是吃掉其他生靈,就是等著被吃,沒有第三條路可以選擇。因為它天生是虎,天生該當山裡的王,所有生靈都要臣服在它銳利的爪下——但瞧瞧它做了什麼?

  剛剛它放走了一隻看來相當多嘴的野兔子。更早以前,它還放走了一個人女……只因為他們的血…讓它想吐!

  這太荒唐了!

  如果這世間真有神,那麼這一切定是老天爺所開的玩笑。

  它是虎,不是和尚!當虎,就該當得威風,而不是見血就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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