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衛小遊 > 福氣女史 >


  「梨、梨江大人?!」她低呼出聲,眼底充滿驚喜,仿佛一直沒有忘記他。事實上,也的確是如此。

  自那日他好心送她回雲蘆宮後,她就特別留意了一份心思,這才發現原來其他宮女姊姊們真的經常談起有關這位新科狀元的種種事蹟,而且清一色都是讚揚,沒一句不好聽的話。看來他可真是一位棟樑之材啊。

  梨江?隱秀愣了一愣。喔,是了,在她面前,他是新科狀元郎黃梨江,而不是七皇子隱秀。

  奇怪他當初怎麼會突發奇想,謊稱自己是黃梨江?這下子要正名恐怕不容易了呀。可誰料得到這福氣會那麼相信他所說的話,要是現在承認自己說了個無傷大雅的小謊,似乎有失顏面。

  不過,話說回來——「沒想到你還記得我啊?」上回天色昏暗,幾盞宮燈底下根本看不太清楚彼此的長相。

  隱秀沒去細思,為何在相同條件下,他能夠再次準確無誤地認出她來。

  「我當然記得啊。」福氣比手劃腳的說:「我記得大人長得差不多就這麼高,臉形就這個樣子,講話就這種語氣……」嘮叨地述說她對他的初見印象。

  聽見她的形容,隱秀差點沒失笑。怎麼在她印象中,他是一個「就這個樣子」的人呢?至於「這個樣子」到底是哪樣子,可能也只有福氣自己知道吧?她認人、記人的方式還真奇特。

  「啊。對了。還有呀,大人,你笑起來就這種表情。」福氣看見他嘴邊那慣性的笑意,再次肯定她沒認錯人。對,他笑起來就是「這樣子」。

  「咦?」隱秀面露訝異地看著福氣,有點好奇地問:「我笑起來是什麼樣子?」笑,不就是笑嗎?

  「唔……」福氣因這一問而蹙起眉。「你笑起來……好像很不開心的樣子……」她困惑地自問自答道:「可既然會笑,就是因為有開心的事情啊,怎麼會有人明明心裡不開心,卻又老帶著一臉笑呢,難道是面部抽筋嗎?怪啊……」

  乍聽見她的回答,隱秀突然斂起嘴邊的笑意,臉上依然似笑非笑。再聽見她那段困惑的低喃,他才又揚起唇角。

  「呵,是這樣嗎?我想你大概是有哪裡弄錯了吧。」不想再繼續討論有關他笑得開不開心的問題,他轉問:「對了,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你剛剛嘴裡在念些什麼東西啊?」瞧她專心得連撞上人都沒發現。

  一被提醒,福氣這才搔搔頭,有點不好意思地說;「沒有啦,我只是在記每個地方的位置……」

  想起她上回的迷途,他不禁笑問;「喂,你入宮都多久啦?」自從上回碰面到現在,也快一個月了吧。「還不會認路嗎?」

  福氣紅著臉道:「因、因為後宮真的很大啊,我才入宮一個多月,要搞清楚哪裡是哪裡,起碼也要大半年吧。」

  「哦?是這樣嗎?」他戳破她的小藉口。「那你總該很熟悉自己當值的雲蘆宮了吧,不知道此時此刻,雲蘆宮又在哪個方位呢?」

  福氣臉上淡淡的紅暈霎時轉深,她臉頰熱燙燙地說;「嗯……雲蘆宮不就在……在那裡……呃,這裡、那裡啦。」眼神飄移,手指亂指,明顯地心虛。

  不知道有沒有人告訴過她,她實在很不會藏心事?心裡想什麼,馬上就浮現在表情上,一臉理不直、氣不壯的樣子,看起來真是有趣極了。

  不打算一下子戳破她的底,因那會減少逗弄她的樂趣,隱秀於是改問:「那上次你回去後,有被責罰嗎?」三公主的性情如何,他很清楚。像福氣這樣不怎麼機靈的丫頭,要在蘆芳手下做事,得真有很好的「福氣」才行。

  只見福氣皺著臉說:「當然有啦。為了那件事,公主現在心血一來潮就會叫我替她跑腿。比方說,她會喊:『春燕,把這匹絹送去柳渡宮。』、『春燕,去藏書閣拿卷詩來。』、『春燕,去跟蘭潯宮的主子說,我今天不想去她那兒用膳。』……」

  「等等,」隱秀聽得有點迷惑。「誰是春燕?」

  福氣苦著臉指著自己道:「就是我啊。」她解釋:「公主嫌我的本名太俗氣,給我取了個新名字就叫做『春燕』。可是我爹哥他們自我小時就福氣、福氣地叫我,我一時間實在反應不過來,每次公主一叫『春燕』,我還當是在叫別人哩,老是慢了好半晌才有反應,結果又惹得公主生氣……」

  隱秀聽得噗哧一聲笑出來,有點沒同情心地道:「那還真是不方便啊,是吧?」

  「可不是嗎?」福氣唉聲歎氣地道。新進宮女沒有選擇主子的權利,一概由內務府隨機分派。

  「哦,那你想換個地方做事嗎?」隱秀一時善心大發地提議:「我剛好在內務府有點人脈,說不定可以幫你調個職。」就當作在做善事好了。反正他最近都沒積什麼德,順手幫幫她倒也無不可。

  可隱秀沒料到福氣會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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