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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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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早了。快過來,福氣,我不需要你的同情。」他不肯讓步。 兩人在一根大柱子前後僵持著,宛如孩童玩著迷藏遊戲。 隱秀不是沒留意到這種情況很可笑,他已經很久沒躲過迷藏了,但是他不能退讓,一旦退讓了,他就會失去她。可惜她沒有同感,顯然她心裡有比他更重要的事,那讓他十分不是滋味。 福氣躲在柱子後,努力不被捉住。她很意外她居然是頭腦比較清醒的那一個。隱秀此刻的行為活像個大小孩。 兩人目光交會。他黑眸深邃,使人暈眩,不能久視。 利用她閃神的那一瞬間,隱秀出手拉住她的衣袖。 福氣驚叫一聲,慌忙掙脫。 隱秀再一次撲空時,忍不住惱火地氣憤起自己以前為何沒有好好習武。如果他武藝超群,小丫頭早就手到擒來。雖說在裝病的情況下,要習得一身好武藝確實不容易。太難騙過其他人了。等到了臨穹之後,這一點得改正過來才行。 福氣滑溜得很;見逮不住她,隱秀索性賭氣地坐在廊下,目光直視前方,像是終於放棄了。 「好、好,我知道了,你果然不在乎我。」他賭氣地說。「反正我只是個一無是處的皇子,無法左右你的意志,可如果你還有一點點顧念我們舊日的情誼的話,今天我違抗了君命,沒有在選定的時辰裡啟程離京,他日可否請你到東城門下弔唁我的人頭,也算是有情有義了。」 福氣差點被自己的一口氣給哽住。這位爺……是在耍賴嗎?可是他若再不走,萬一真被砍了頭……君上都能將三公主逐出宮廷,對世人謊稱公主薨逝了,再多砍一個皇子的頭也不是不可能。 「隱秀,求求你快走吧。」福氣哀求道。 「何必求我?」他冷硬地說:「還記得你欠我一首挽歌嗎?」 他說得讓福氣都要為他抱屈起來了。「隱秀……」 「你知道嗎?」他突然揚起一抹譏諷的笑。「蘆芳始終認為,若非我七歲那年在朝堂上露才揚己,我們的母親也不會因此受到牽連……如果我也同意了她的看法,那麼我等於是害死自己母親的禍首……本朝以孝治國,依律,不孝子要受千刀萬剛,我早該一死——」 「別說了!」福氣繞到他身後,纖細的臂膀從他背後擁住他,沒有辦法再任他細數自己的「罪狀」。 就算隱秀再如何天縱英才,當年也只不過是個七歲的孩童啊,哪能瞭解複雜的宮廷鬥爭呢。 雖然她沒有親見事情始末,但思及那個七歲喪母的隱秀,再思及坐愁冷宮裡的惠昭皇后……宮廷事,不是三言兩語能道盡。 有一瞬間,隱秀覺得自己好像變成了當年那個親眼看見母親死在自己面前的七歲小童,剛剛受到父皇的嘉許、百宮的讚揚,母親因他早慧的表現而悲欣交集。當時他不懂為什麼母親喜悅的碧眸中藏有一抹晦暗的陰影。是他表現得不夠好嗎? 很多年後,隱秀漸漸長大成人。他始終懷疑母親早已預料到後來的結果。自此他不再認為自己聰明,相反的,他應該是世上最愚蠢的人。當年他不懂得隱藏自己。 福氣懷疑他是否知道惠昭皇后的事。當年的宮廷血案,受害者不只隱秀一人。 四哥說,這宮裡很污穢。污穢的是人心。 她不知道告訴他那件事情有沒有幫助,可是她試著說出她在未明宮中的所見所聞。 一個遭到廢黜的皇后,一個失去生母的皇子,一個封閉真實情感的公主,以及許多藏在深宮禁苑裡的耳語。 靜靜聆聽的隱秀沒有多加評論,當福氣說完後,他捉住她的手,凝重地說:「福氣,我要你把這件事徹底地忘了,以後千萬別再提起。」 福氣有點訝然。她本以為隱秀會想追究,當年到底是誰在背後操縱一切?或者他心中已有答案? 然而隱秀只是搖頭,他的神情看來無比悲傷,卻也無比透徹。 「這些事……太髒了。」他將她捉到身前,圈住她腰身。「要注意,別讓這些肮髒的事沾惹到身上,靜靜地看著就好。假使你做不到,那就連眼睛都閉上吧。」誠如他這十幾年來所做的那樣。 福氣的表情看起來是那樣的迷惘,似懂非懂。若把她放在宮裡,他可能會為她煩惱到白頭。 「福氣,我該拿你怎麼辦?」為什麼她不能稍稍讓步?他只不過想要她陪伴他。 福氣看著他許久,心中有百般思慮,小手無聲地爬上他輪廓分明的臉龐,擰著眉,歎了口氣。 四哥顧慮的沒錯,她或許會為一個丰姿絕代的男子心動,也或許會愛上一個人,更或許,這個人早已出現,在她的生命裡留下了烙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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