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衛小遊 > 護花郎(下) > |
十 |
|
抱著這樣的疑問,阿倍仲麻呂看著祝晶與恭彥之間的互動與默契,突然莫名地擔憂起來。 不太確定呂祝晶與井上恭彥之間,到底存在著什麼樣的感情? 她可知道恭彥有個未婚妻? 她可知道,恭彥從沒有放棄終有一天要回日本? 入唐為官後,他接觸到大唐律令中對於外國人的相關規定。 據他所知,大唐朝庭准許入朝仕宦的外國人或外國使者妻娶中國女子,唯獨還國時,所娶唐女不得攜回本國。 祝晶是女非男,確實是個大問題。 倘若祝晶與恭彥之間只是單純的友情,那很好。 但倘若不是,也許,站在朋友的立場,他恐怕必須找個適當的機會提醒一下恭彥才好。 「阿倍,發什麼呆。你的馬呢?快跟上來吧!」另一頭,已經跨騎上馬的祝晶回頭喊道。 祝晶的笑容是那樣燦爛無憂,像是長安城的春天。 就當他是杞人憂天吧。阿倍揮著手,笑了笑,轉身牽馬。 「就來。」 當恭彥和祝晶領著阿倍,一起到東市的石家酒鋪時,玄防與吉備真備已經等候多時。 石家酒鋪有金髮碧眼的胡姬當爐,生意很好,陸續有酒客來打酒或入店小酌,空氣裡彌漫著淡淡的酒香。 許多年沒有這樣歡聚過,阿倍仲麻呂受到眾人真誠的歡迎。 席問,呂祝晶贈他昔日自西域攜回的寶劍。 阿倍對祝晶所贈的寶劍一見鍾情,迫不及待地抽出劍鞘,看著精鐵打造的劍刃與劍柄上的琉璃珠相互輝映,當場小小舞一段劍,贏得滿堂喝采。 隨後,大夥兒交換著這幾年在西域、在長安、在洛陽的種種。 酒酣耳熱之際,只有兩個人不沾酒,只喝茶。 阿倍問恭彥:「玄防不喝酒是因為他是出家人,可你怎麼也不喝呢?。恭彥笑指祝晶道:「我怕她喝醉了。」到時得有人負責送她回家才行。 雖然祝晶酒量佳,但此時因為心情好的緣故,也不禁多喝了幾杯,薄嫩面頰如霜葉般轉為徘紅,眼神氤氳,看起來相當嬌柔。 話題不知怎麼轉的,他聽見她說:「……粟特人所使用的曆法呀,其實來自波斯的祆教曆,他們把天上的星象,日、月、火、水、木、金、土定為七曜,七旦週期,如此算來,一年就會有三百六十五日,分為十二月,一個月大約是三十天或三十一天,只有二月份是二十八天,算來比大唐的曆法準確許多呢。」 吉備真備很仔細在聽,覺得非常感興趣,又追問:「這麼說來,就沒有閨月的問題嘍?」 「不,還是有的……」走絲路時,她也問過康居安這個問題,當時,康大叔說…… 趁著祝晶與吉備大談粟特商人所用波斯祆教曆法的奧妙之際,阿倍愛不釋手地看著祝晶所贈、鑲有琉璃的寶劍,不禁好奇地問著坐在身邊的恭彥: 「聽說吉備收到了一套象牙棋組,玄防也有珍貴的寶卷,不知道你收到了什麼禮物呢,吾友?」 恭彥看著祝晶愉快的笑容,不禁也微笑起來。「我收到的是,很珍貴的東西。」 見祝晶談笑之際,似乎略略不勝酒力,眼看她就要跌倒,恭彥趕忙起身接扶住她。 「啊,我好像有點醉了呢。」祝晶攀住恭彥的手臂,一臉笑嘻嘻的。 「你喝太多了。」他半摟半抱地讓祝晶坐在靠著角落欄杆的椅子上,請店夥計送來醒酒的熱茶,勸著她喝下。 「沒辦法,我今天好開心啊。」見到好多朋友,一起聊天、吃酒,好快樂!如果劉次君大哥不用值勤,也來同聚一堂,那就更開心了。只是不好讓小春來,她不會喝酒,又會碎碎念…… 「你酒量好像變差了。」以前這麼點酒可難不倒她,今天她也不過多喝了幾杯而已。 窩在恭彥舒適的懷裡,她星眸半閉,一時間,忘了自己身在酒家鋪子,身旁還有其它人在。 她纖指拂過他光滑的臉龐,低聲說:「別生氣……我只是一直不知道該送給你什麼……在西域路上,我好想把我看到的一切都搬回來長安給你……沙漠的明月、草原的綠洲、阿爾泰山的雪、西方的海……最後卻什麼都帶不回來……」 恭彥捉住她亂亂撫觸的手指,握在手心,同樣低聲地回應:「怎麼沒有?你不是都帶回來了嗎?」 在祝晶乍然酒醒的眸光裡,他笑著說分明:「你帶回來一個見識過無數風霜花月的呂祝晶,你經歷過的一切都記憶在你的髮膚裡;你的手……長期握執韁繩,指間有沙漠的氣味;你的眼……像是敦煌的月牙泉。我不必親自走一趟絲路,卻已經看見廣大的西域……」 兩行清淚無預警滑下祝晶臉龐,她將手心貼按住他溫暖的胸口,微笑地道:「你果然懂我。」 「哭什麼?」他將她身形扶正,顧忌著旁人的眼光,處處為她著想。 「我是在笑。」祝晶不同意地更正。 他拉下她頭頂上的氊帽,遮住她迷蒙的雙眼。「別醉到睡著了。」 「有什麼關係,反正你會帶我回家。」好想依賴地大醉一場。 「別無賴。」 「唉,恭彥……」 「嗯?」 「二十歲還不嫁人的女子,是不是太老了?」 |
學達書庫(xuoda.com) |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