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衛小遊 > A到好尪 >


  盲目的盯著前方的黑板好一會兒,我取出我的「海棠拓印」在淡淡柔黃的紙頁上記下數語。

  老教授的課,雖名為憲法,教的卻是哲學。他教我們——摸魚時,記得別找清澈的水摸。

  人生常常可見名不副實的事,你可以笑它,罵它,不能稱之為欺騙或謊言。往往太過真實,反而是一種不幸。

  輕輕合上書頁,拿出筆記本,我試著將脫韁的神思歸位。望著教授身後的那一片黑板,捕捉偶爾飄進腦袋裡的隻字片語,一一記錄下來。

  兩堂課的時光消逝的很快,未等教授離開教室,許多同窗早背著行囊溜了。

  我望瞭望四下,放下手中的筆,將桌上的書籍雜物掃進背包裡,抄起擱在椅背上的薄外套。公式化的流程,動作無懈可擊的完美。我抿抿乾渴的唇,跟在人群後,走出教室。

  李明玉又跑過來與我並肩而行,她的話匣子一開,簡直沒完沒了。從批評方才教授教學的枯燥乏味到我的種種意見,沒啥邏輯性的,幾乎想到就談,像她這樣的性子,雖然讓人覺得頗為恬噪,但,這也是她的好處。

  直性子的人一般都是較真性情的。

  「秋涼,你參加什麼社團?」

  大學必修三學分,乃愛情,社團,課業是也。我想我死當的幾率比較高些。

  「我沒有參加社團。」正確說來,是壓根兒不打算參加。我清楚自己缺乏參與的活力與熱誠。

  可是,她也不必表現的那樣誇張吧!瞧她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樣,活似我的回答是件多麼不可思議的怪事一樣。

  如果我沒記錯,臺灣地區應無任何一條律法規定,凡大學生皆得參加社團。

  「為什麼?」李明玉的語氣半帶訝異半帶好奇。

  「天塌下來了沒?」我技巧的反問。

  「神經!」她輕輕推了我一下,笑。仿佛我問了一個很愚蠢的疑問句。

  天自然沒塌下來,太陽底下也沒有新鮮事,我自信不參加社團一事不必小題大做:「那你呢?你參加什麼社團?」我想把我的事借此帶過。

  「我?嘿嘿!」她笑得很得意,讓我有點納悶:「我總共參加了三個社團喲!」

  「好能耐。」要參加那麼多社團,體力充沛是先決條件。至於我,還是算了吧。

  李明玉介紹她加入的社團,大抵多是動能性質的,跟她的個性很像。

  提到社團呀!上回昭君也遊說我加入她所屬的那個國樂社社團。

  昭君擅彈琵琶,我當初聽了覺得挺不可思議的,後來一想,這才是真正的「名副其實」。

  我對傳統國樂頗有好感。以前看過一本書,裡頭的女主角是個中高手,也會彈琵琶。鉉樂器幾乎都略懂皮毛,小小年紀的我對她簡直崇拜的五體投地。

  對於國樂的喜好,這本書莫不是一大助力。

  小時候,家裡有一管紫簫,是阿叔的,我常常趁人不注意時,拿著簫到別處,學電視劇裡的樣子,將嘴對著管口,用力用力的吹,結果吹的我臉色紫脹,頭皮發麻,乖乖!它就是不出聲,只沾得我一臉口水。

  簡直一點美感都沒有。

  往後,讀了小杜那首詩「二十四橋明月夜,玉人何處教吹簫」。那意境太美,於是我又做起吹簫的美夢,以前的口水事,早拋它個萬二里去了。

  我這一生中想學會三種古樂器,簫是其一,另外尚有琵琶和揚琴,不過想終是想,我又怕自己笨學不會,所以國樂社那邊,暫不考慮加入,昭君的一番美意,只好心領。

  「怎麼樣,有沒有興趣加入我們的社團呀?」李明玉賊兮兮的問。

  我瞟她一眼:「社費多少?」

  她伸出手,拇指,無名指和小指是屈的。

  其實我不過隨便問問,還是煞有介事的討價還價起來:「太貴了,我現在是兩袖清風,所以還是算了吧。」

  「什麼!又不是愛心募款。」

  她用力推了我一下,我一時無防備,左腳絆到右腳,一個不穩向前僕去——該死,我懷疑李明玉有暴力傾向。

  「你做什麼?」我皺著眉,不怎麼高興的轉頭小瞪她一眼,沒注意到我後頭有人,直到他出聲,不,是直到看見李明玉呆若木雞的模樣,原本我誤以為她是出自內疚,而我的口氣似乎也太沖了些。

  我回過頭攤開雙掌。手擦破皮了,還被一些碎沙石刺進肉裡,鼻子一酸,我的眼淚差點跟著掉下來。

  「你沒事吧?」

  「沒事才怪!」我光顧著看探傷勢,口氣不怎麼好,一時不爽又加了句:「沒長眼睛哪!」我以為問我話的人是李明玉。

  「秋涼,」

  「秋什麼秋,不要你扶!」我揮開一隻想拉起我的手臂,勉強的想自己站起來。我想膝蓋大概腫起來了,感覺熱辣辣的,幸虧我穿牛仔褲,破一個小洞照樣很拉風。

  「你還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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