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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


  我挺起胸膛回到學校上課。

  流言正滿天飛,早就料想會這樣,一時間;我成了系上出名的人物。

  出名要趁早,我沒想到我「出名」的方式是這樣。

  我一直拒絕扮演丑角的角色,總認為這個角色吃力不討好。要逗得人笑,又要挨得人罵。偏偏老天爺開我一個大玩笑,硬將這個角色塞給我,太過分了;一點都不尊重人權。

  李明玉還是嘻嘻哈哈跟我笑鬧著,她一直不是我所期望的至交,不過,也只有她是真情真性的。

  流言的生命一向短暫。

  口耳相傳之語若能亙古流勞,那麼文字便不可能被創造。

  不過短短數周,流言便逐漸平息了下來。

  也許不會完全消失,在少數人的傳接中,它終以「傳說」的形式留存下來。

  琵琶仍舊是我最喜愛的樂器,遇有國樂表演的時候,我還是興匆匆地與會聆聽。

  我明白地回覆了琵琶學長我跟他之間的不可能,他放棄也好,不放棄也罷,畢竟那是他的心意,我不能強迫他往東或往西。

  魏才子一日來找我,說了一些隱意甚深的話。

  他說:其實詩魁交接的典禮上並沒有親吻臉頰的傳統。

  我初時聽了,本來擔心不已的心情才放鬆不少,可是,我隨即想到,那麼他那日吃我豆腐是什麼意思?

  難不成我杜秋涼真走桃花運,連著數位俊男才子拜倒在我褲管下?

  魏才子不講明是個很聰明的作法。

  當不成情人,至少可以當個朋友。

  我故意不點破,讓他明白前者的可能性等於零。

  杜秋涼不是個美女,只是個心有所屬的女人。

  不記得是誰說過這樣的一句話:所有的愛戀當中,只有暗戀不會開花,沒有結果,因此是唯一的永恆。

  沈堯到C大任教,校方為他開了一門新課程,叫作「中西比美學」。

  聽李明玉說,他的課雖然因為人數限修的關係,只有三十個名額,而初時選這門課的,因未見過沈堯,選修的麼並不多,正式開課以後,旁聽的人卻差點擠爆了整間教室。有時候,連正式選修的人都擠不進去。

  沈恕堯頓時成為全中文系最有身價的教授。

  「怎麼不來修我的課?」他問我。

  「我幹嘛跟人家去湊熱鬧。」我故意不屑地說。

  其實我是害怕「師生戀」這個名詞。雖然說,只是我單方面的暗戀。

  「注意你的措辭,我可是真材實料的。」他捏了我一下,正經地說。

  我當然知道他是真有才學的,可是好好一個企業家之子,大老遠地從臺北跑來南部當客座教授,總覺他「不務正業」。

  「好啊!那我請教你這個美學大師——什麼是美?美是什麼,用最簡單的話告訴我。」

  他的回答是:「情人眼裡出西施。」

  簡直牛頭不對馬嘴。

  在他的眼中,他那死於狹心症的未婚妻,一定是最美麗的女人。

  而事實上,她的確美麗,照片中的她,渾身散發著一股靈性的美。我想沈恕堯一定還很愛她,所以才會隨身帶著有她照片的項練墜子。

  沈堯到C大時,關於我的流言已成為傳說,只有偶然被提起。我想他多多少少也聽到了些,尤其,號稱全中文系最大的八封搜集站——李明玉小姐,就是他的正式學生。

  她腦子裡一直都還認為沈恕堯是我的「遠親」自更是義不容辭地喧染關於我的種種。

  人算總不如天算。沈怨堯雖不是我的遠親,卻在日後法律的見證下,與我成為另一種形式的親屬。

  我們結婚一事,全C大除了我們兩人之外,再沒人知曉。他當他的教授,我做我的學生,就連沈堯的一些教授朋友也只知他結婚了,但新娘不知何許人也。

  是我要他幫我瞞的。我不要別人用「師生戀」三個字來攻擊我們的婚姻。況且,只是我在暗戀沈堯。

  不管他怎麼說,我就是不修他的課,拒當他的「學生」。

  「秋涼,系上來了一個新教授,你知道嗎?」李明玉的「麻雀」外號,真非浪得虛名。

  不用她講,我大概也猜得出來是誰。

  「就是你那個英俊的遠親。」不等我回答,她便接著說。

  「哦。」我應聲,表示聽到了。

  李明玉對我的態度顯然很不滿意。「你怎麼這麼冷淡,難道你一點都不高興嗎?」

  我白了她一眼。我高興些什麼!我還巴不得沈恕堯別來呢!

  「你這人真無趣。」李明玉老大不爽地說。

  「多謝你的恭維。」我不客氣地頂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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