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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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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毒蠱不似一般的苗疆毒物,需要借人為的操縱來致人於死地;但是也正因為如此,才更顯得它的可怕。下蠱的人只要完成下蠱的工作,就可以以逸代勞,等著收屍就行了。這種毒蠱沒有解藥,被下蠱的人如果想活久一點,唯一的方法就是繼續喂毒。一般人不知道五毒蠱,且被下蠱的人在症狀上完全難以診斷;如果以藥物進行治療,反而會加速病人的死亡。 血液已經由紅轉黑的易盼月就是一個最好的例子。 易盼月睜開眼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景象──一名美麗的少女低垂著頭似乎在思考什麼,而她的一雙明燦大眼正盯著他看。 這是一張比千年寒冰還要冷的容顏。 易盼月猶記得那生在天山寒處的雪蓮。那是他還很小的時候,有一回他生了一場大病,他爹托人從域外帶回了一朵雪蓮花,白色的花瓣散放著專屬於雪冰的寒氣;冰可以融化,雪蓮卻不枯萎,猶似冰封千年的化石。 冷傲霜知道易盼月醒了,卻仍一動也不動地盯著他瘦小枯黃的臉頰。她看著他,是因為那張瘦黃的稚臉上鑲了一雙如星般清亮的眼睛。 乾淨!她從很久以前就沒再見過如此乾淨的眼睛了。是稚齡的緣故吧,孩子總是天真可親──因為無知。 冷傲霜陷入自己一廂情願的思緒中,她似乎忘了她也不過還只是個十五歲的少女。上個月藥奴才為她舉行了一個簡單的成年禮,也讓她正式成為「百醫神宮」第八代的傳人。 一個隻剩下主僕二人的「百醫神宮」,說來實在可笑。 「你快死了,你知道嗎?」冷傲霜看著易盼月清澈的琥珀色眼眸,音量雖不大,連唇角似乎都不曾扯動過一下;但,還是足夠讓易盼月聽個明白。 易盼月聞言並沒有太驚愕,因為他從很久以前就想過他或許沒有辦法活得太長久。從有記憶以來,包圍著他的就是「病」。 他沒辦法像其他兄弟一樣拜師學藝,只能在身體較好時由人背著他到花園曬曬陽光,感受一下生育他的大地唯一帶給他的溫暖,也只有曬太陽的時候,他才覺得自己還是活著的。 每晚入睡前,他都必須作好這一睡可能就再也醒不過來的準備。 對於隨時準備「受死」,他是不陌生的。 易盼月點點頭,卻不明白眼前的姑娘為何要這麼問? 冷傲霜有點驚異他冷靜的回應。隨即,她掩去那一抹不該出現的情緒。 「你有一雙乾淨的眼睛,早點死去倒也好。若等你長大,這麼乾淨的眼睛可能就再也不存在了。」她轉過身去,似是喃喃自語。 易盼月睜著一雙眼,四處搜尋著什麼,忽而他開口道:「這位姊姊,你知道無名爺爺到哪去了嗎?」 「藥奴?」冷傲霜轉過身再次看向易盼月那張瘦黃的臉,心想藥奴曾受恩于這孩子?未免也太可笑了。一個連自身都難保的半死人有什麼能力幫助「百醫神宮」的人? 藥奴好大的膽子,為了要她救他,竟敢對她扯謊!這已是一種背叛。 「藥奴?」易盼月的一張小臉滿是不解。誰又是藥奴?這跟無名爺爺有什麼關係? 冷傲霜並未理會易盼月不解的詢問,她的心思還停留在被背叛的認知裡,只因藥奴從不欺騙她的。 「這裡是哪裡?無名爺爺呢?你能不能告訴我?」執意詢問的背後,其實他想知道的是眼前這女子究竟是什麼人? 跟著無名爺爺離開揚州到這地方來也近十日了,他卻從沒見過眼前這個女子。她到底是什麼人? 無名爺爺曾經告訴過他,他會帶他來不是因為他有能力醫好他的病,而是因為他知道有個人或許救得了他;但這個人是誰?每當他一提起,無名爺爺總會沉默地搖搖頭。他知道那所代表的意義他會死,因為能救他的人並不願救他。 是命吧。上天如果要他死去,他不會有怨懟。 他早就有死在這不知名的荒山中的準備了。不回揚州,是因為他知道他的死會帶給很多人痛苦;與其如此皆是要死,那還不如沉默地離去。 可是在死前,他想知道眼前這個如冰似霜……不,比霜雪還要凍人的女子究竟是誰? 對於這種莫名的執著,易盼月不知當作何解釋? 執著,就是一種執著吧。 說不定她就是無名爺爺口中那個能救他──卻不願救他的人;但,可能嗎?她看來比自己大不了多少。 「一個將死的人不必知道太多。」冷傲霜口中吐出毫無暖氣的言語。 如果聽者有意的話,這種話是很傷人的。 易盼月不以為意地笑了笑。他這笑容假若能再過個幾年,將會成為女子所眷戀的;只可惜他已是個半死人,再活也活不了多久。 何妨一試?易盼月有個直覺── 「你為什麼不肯救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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