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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樂靜驤沒有走遠,他抱著蘇君坐在書房外的小亭子裡,不停地哄著哭成淚人兒的她,想盡辦法要套她說出更多的話。

  「爺,屬下找著小姐口中的怪物了。」

  「喔!真有她說的怪物,那是什麼東西?你快派人去找道士來。」樂靜驤立即抬頭下令。

  「爺莫心急,先聽屬下說那怪物是何方神聖,再來下決定不遲。只是……屬下若說了,爺莫生氣,更別心疼。」宮昂沉下了表情說道。

  樂靜驤不語地看著他,又低下頭來看偎在懷裡哭得睡著的人,心裡開始猜想宮昂的話意;猜不著才直接問道:「心疼?為什麼我會心疼?你直接說來聽聽。」

  「是,屬下見著了怪物的真面目,那怪物長得跟爺的琴一模一樣。」

  「琴?你的意思是我的琴嚇著了她?他想著放在書房的琴是哪一把……啊!那不是……

  「是,屬下查看書房後,可以確定是爺的琴嚇著小姐。也就是那把皇上賜給爺,又借回宮中給十三娘彈的『見月梧桐』。屬下看到小姐將它丟棄在軟榻下,所以屬下猜想,小姐該是被那把琴嚇著了。」

  他愈聽宮昂的話眉頭愈是糾結,教他不痛,難啊!那把琴可是他叫姐姐要了數次,才讓皇上點頭賜他的,之後又被十三娘借了好長一段時間,半年前,他好不容易才真的把它請回府,這下子為了她……啊!這如割肉般的痛非要她還不可。

  「那把琴……壞了嗎?」明明心痛不已,他卻強忍著,面無表情地問。

  「回爺的話,琴身、琴弦尚且無恙,倒是琴面……屬下看見了一道裂痕。」宮昂偷偷地注視爺的表情,見爺不語地皺了皺眉,低下頭來看著睡在懷裡的小姐,悔恨與心痛的表情交迭,過了好一會兒才疼惜地輕撫她哭得微紅的臉兒歎氣。

  看來——在爺的心裡,小姐已經比琴重要了。

  「先把琴收起來吧!」樂靜驤抱著她起身,走了數步,想著了一件事。「宮昂,叫人去買數把便宜的琴回來,府裡每一個房。廳、亭子都要擺上一把琴,就連我和小姐的房間也不例外。

  是呀!他怎麼沒想到這個法子呢?依她以往對琴的專注,必定對它有著難以割捨的感情。今天她會害怕他的琴,該是乍見了琴,記憶被撩動了,心裡頭有了不願的情緒,才會起了害怕與厭惡的反應。儘管他已經決定今後都不放開她了,可是若能醫好她,讓她明明白白的捨棄過去,心甘情願地跟他,那更是再好不過了。

  他希望能要她要得坦然。

  當然,也要她能清清楚楚地愛上他。

  「蘇君,停轎了,下來吧!」樂靜驤立在轎子前,掀開轎簾對著裡頭縮成一團的姑娘喊道。

  蘇君聽到他的叫聲,秀氣的臉龐勉強從衣袖裡探出,看見他在對她招手,急忙地鑽出轎子。可是乍見轎子外一群不曾見過的人直盯著她,便不顧一切地沖進他的懷裡尋求安全感。

  他笑著輕撫她微抖的身子,放眼四方,被他瞧著的人立即閃身離去,待四周回歸平常該有的樣子,他才柔聲地安撫,「好了,沒有人瞧著你了,我們進去吧!

  他們兩人走進樓宇,周圍的人立刻喧嘩了起來。

  認得他的人說:「那不是鼎鼎大名的『四君子』中的樂公子嗎?為什麼他來春宴樓還帶著姑娘?難道……他帶她來賣身?」

  不認得她的人說:「不會吧!那姑娘雖長得有幾分姿色,但比起樓子裡的姑娘,連倒茶水的也勝她幾分,想賣她……恐怕還得看邱嬤嬤要不要呢!」

  「他若不是帶她來這兒賣,那他帶她來這裡做什麼?」

  「賣她?不可能。樂公子的眼光不可能那麼差,那種貨色賣不到什麼銀子的。」

  「是呀!聽說樂公子的眼光很高,連他身旁服侍的丫鬟長得不似貂嬋,也像西施,适才那位姑娘雖不若東施……但不該是樂公子會帶在身旁的人。」

  「這麼說來,她到底是什麼人?」

  眾人議論紛紛,傅蔚儒吩咐完轎夫,聽到一些可笑的誹言流語,倒不為樂靜驤說話。只是搖著快斷的脖子,笑著走進春宴樓。

  他進到樓宇,放眼巡了一下裡頭的姑娘,又看一眼尚停在二樓廊上的蘇君。這些日子,他為她醫治身子,從不探問樂靜驤為什麼救她,也不曾特別注意過她的容貌,直到前日,見樂靜驤真是愛上她了,才又多看她幾眼。

  是的,論面貌,她雖稱得上清麗,但不是特別容易讓男人迷上的女子,她的個頭不高不矮,但在樂靜驤面前,顯得嬌小得很。平日看他護著她的模樣,就像老鷹抱著一隻小雞,單從外形上來說,兩人是絕對的不搭。

  然而在氣質上,他倒真的不曾看過如此相似的人,他們兩人外貌看似親切,實則有著不為人知的固執。尤其在特別執著的事物上,他們那種寧可什麼都沒有,就是一點也不肯委屈自己的固執與任性,他走遍中原各地,還真是少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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