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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介意我打斷話嗎?」藍欽若以指節輕敲著桌面,目光直視著藍提斯。「你不會以為爸媽的意外與你有關吧!或者你根本就把所有人的意外全攬到自己身上。」

  藍提斯把唇抿成陰森的直線,胡紫芛則用力地點頭。

  「所以——你二十年不跟我見面?」藍欽若又道。

  胡紫芛驚異地注視著藍欽若。二十年未見,藍欽若卻可以在幾句話中推出結論。是血緣牽繫或是天生敏銳?

  「你這個笨蛋!」在眾人的沉默中,藍欽若說道。

  「你是今天第二個罵我笨蛋的人了,也許我真的是吧!」藍提斯支肘扶著額頭,目光看向窗外。

  「如果你再繼續那樣想,那個封號你還受之有愧哩!你比笨蛋還笨一級。」胡紫芛低側著頭,注視著他。

  藍欽若望著胡紫芛又氣又惱的模樣,低笑了起來,「想來罵他笨蛋的人就是你了。紫芛,你從事什麼行業?」

  「我從事什麼行業跟我罵人有關嗎?」胡紫芛心虛地吐了下舌頭。心理醫師不會管理自己的情緒,還大罵別人,想來似乎不大有醫德。

  「我是外科醫生,有時碰上不合作的病人時,我一個人勸說的功力不夠深,如果能有一個像你這樣的護士,大有助益。」藍欽若兄長式地對她眨眨眼。

  胡紫芛不好意思地朝他咧咧嘴,「我是心理醫生,碰到病患原本該冷靜分析的。可是一碰到水泥腦袋,我就想用榔頭!」

  他們兩人的對話並未持續太久,因為藍提斯仍舊未發一言,只是冷冷地聽著兩人的對話。他從來不屬於歡樂的世界。

  「言歸正傳,你為什麼認為一切意外的引發點是你?」藍欽若問道。

  「你不會知道那種感覺的。爸媽之外,死的不是你的老師、你的朋友!」藍提斯的手背青筋畢現。

  「你憑什麼以為自己有超能力可以害死他們,當克莉絲汀從陽臺墜樓,當吉爾斯掛在懸崖時,當馬丁溺水在海中時,請問你做了什麼讓他們意外死去!」藍欽若逼問著。

  「住口!」藍提斯的臉恰似風暴來臨的陰霾,他暴亂地揮開胡紫芛安撫地放在他手臂上的手。

  「如果你能保證自己從此不再胡思亂想,我可以閉嘴。」藍提斯並未因為他的動怒而拂袖離開,反而更冷靜地說:「虧你還設計高科技武器!與其把這一連串的意外歸咎為天命,為什麼不從科學的角度來看呢?意外墜樓、失足落崖、海中溺水都是每天上演的社會新聞。」

  「對!」胡紫芛機賞地拍手。

  若不是因為她的情緒老被藍提斯牽著走,她早該想到這一層的。

  「每天上演又如何?他們上演在不同人的身旁!」藍提斯沒有提高音量,語氣中的憤世嫉俗卻表露在語調之中。

  「你真要被這些想法綁住一輩子嗎?那些死亡只是意外啊!」胡紫接按住他的雙手,固執得不讓他退縮,她有著義無反顧的決心。

  「你在乎我嗎?」

  「不要在公開場合問這種問題。」他濃眉蹙起,不懂她想做什麼。

  「如果真有一些在乎我,給我一點機會破除你的迷障吧!」她微揚起下巴,固執地說:「讓我待在你的身邊。」

  「你——不許!」藍提斯從她的眼中看到剛烈的決心。她想留在他身邊,用自己來證明那一切不過是他的臆測。但是——怎麼能讓她涉險,代價是她的命啊!

  「你還是在乎我的。」胡紫芛安慰地笑了。

  藍提斯瞪著她——她會死,如同其他人一樣。那雙深情款款的杏眼,仍然凝睇著他,然而他眼中所見的卻是以往一幕幕的死亡景象。

  他用力一拍桌子,震動了桌上一隻水皿中的玫瑰。臉上的戾氣,足以讓人倒退三步。

  侍者愣在幾步之外,手上仍端著他們所點的食物,表情慌亂。

  「我不會有事的。」胡紫芛半傾身,飛快地在他頰上印下一吻。

  「你當然不會有事。」藍提斯的臉毫無表情,口氣淡漠。暗藍的眼瞳發著亮光,讓人膽寒。「你不過是一個床伴、一個我打算共度春宵的女人,居然會自以為重要、自認為佔據了我的心。可笑!」

  藍提斯輕佻地用手指挑起她的下顎,在眾目睽睽下吻住了她,「知道我為什麼要你嗎?我想看看驕傲的女人在剝去自信後會是什麼模樣?」

  胡紫芛臉色有些蒼白,發抖的手置於他的肩上,「那不是真的。」

  「在我找上你當心理治療師時,你不可能一點感覺都沒有,你是這樣敏感的小東西。」他蓄意地侮蔑她,用他一貫刺傷人的無情方式,「別否認你美麗的唇、滑細的身子,也受到我的吸引。」

  傷人,對他來說從不是件難事。

  「你還有什麼新詞要說嗎?」她勇敢地深吸口氣,讓自己不要因為他的話而失去理智。他害怕啊!他害怕付出,更害怕她受到傷害!

  藍提斯望著她如白玉般的剔透五官,心又為她沉淪了幾分。她向來都是聰穎的。

  這一刻,他承認自己的的確確在意她。然而正因為如此,所以——

  「我沒想到你也如此固執。」藍提斯笑得陰冷。

  不好的預感讓胡紫芛打了冷顫。

  「害怕嗎?你有第六感知道我接下來要說什麼嗎?」他迫人地說。

  「你說吧!你打擊不了我的。」心頭雖不安,她卻依然擠出了一個自信的笑。

  「很好。」他的手撫上她的眉間,這是最後一次在她不帶恨的注視下如此碰觸她,「這些話我只說一次,畢竟也不是太光彩。我們第一次心理治療開始前,福斯坦打過電話給你,對不對?他告訴你關於我悲慘的過去,對不對?」

  胡紫芛顫抖的雙唇,雙手緊緊地扯住自己的裙擺。她跨進的只是一場遊戲嗎?

  「聰明如你,應該已經想到了我的計謀。你愈抗拒,我愈要你臣服。女人是情緒化的動物,我那些刻意表現的傷痛,讓你印象深刻嗎?」

  「不要說了。」接下來他會告訴她,他所訴說的夢境內容全是假的?還是會告訴她,她所看到那些攝影畫面,也是福斯坦在他的指示下開啟開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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