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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只要有心,事情一定可以解決的。」他扳正她的臉,不想看她這種洩氣的模樣。

  「怎麼解決?當彼此是一年見上幾次面的假日情人嗎?」她咬住自己的手背,胸口猛地揪疼了起來。「你當初走路怎麼不小心一點,幹嘛要讓君蘭撞到!你沒事要我當你的鬼看護做什麼,不見面那麼多次,我們現在就可以輕鬆一點說再見了。」

  「講理些,我的生涯規劃中也不曾預計我會在三十二歲這一年談戀愛啊。」桑文生按住她的肩,嚴肅地說。「如果說你亂了陣腳,那我豈不是全盤混亂?你知道我的生活方式。」

  「談戀愛該是年輕人的玩意,我們兩個人幹嘛也卡在這個關卡呢。」她試著開心地微笑,卻只能勉強地扯動嘴角。

  「你愛教書,美國有足夠的學校讓你發揮。」他試著和她談判。

  「我希望在自己的土地上教導我熟悉的人民。」

  衛靜雲的反駁讓一切又回到原點。

  「一定有辦法解決的。」他不要這段感情莫名地消逝。

  「一定有人要犧牲的。」衛靜雲拂開他揪結的眉心,凝視他固執的眼瞳,「其實這樣也沒有什麼不好的。我們還沒有相處太久,現在分手總比以後分手來的容易些。」

  他的個性那麼強,根本不會考慮放下美國的工作和她到臺灣去的,而她又偏偏是個戀故土的人。

  一場假日戀愛,該是最適含他們的方式。

  「你為什麼要一再地潑我冷水?」桑文生粗暴地推開她;轉過身扯平衣袖上的皺折。都留下痕跡了,還能拂得平嗎?

  「我喜歡無理取鬧嗎?」他頎長的背影寫滿拒絕,看的人怒火勃發,衛靜雲說話的嗓門也跟著提高。

  只是,那尖銳的語調中竟有著連她自己都可以明顯察覺的顫抖。

  桑文生繃緊臉孔,握緊拳頭,壓抑擁她入懷的衝動,「我們已經過了憑感情行事的年紀,也許我們彼此都該冷靜些。」

  他瞪著屋內令他生厭的一室白色。

  文生在下逐客令嗎?她扶著牆緩綴地往前走,「我懂你的意思了,我會離開的。」

  「不許走。」帶著傷腿,他依然移動的快捷。

  在她的手握上門把之際,桑文生狂風般地將她掃入他的懷中,雙手牢牢地扣住她的腰,將她整個人貼緊在他身上,仿若欲將她全然揉入他的體內一般。

  「現在不走,以後終究還是要離開的。你剛不也說我們彼此都需要冷靜地想想,不是嗎?」衛靜雲閉上眼,不要自己受到他的影響,即使眷戀他胸口的溫暖,即使瞞天過海的痛苦佔據了她所有的思緒。

  「冷靜個頭!我如果在面對你對還能冷靜患考,那麼我就不是真正地愛上你了。」他箍住她的臂膀乍然收緊了幾分。

  衛靜雲咬住唇,不讓自己的嗚咽溢出口中。他說愛她呵!

  極度痛苦與極度快樂種複雜的情感,原來是可以並存的。愈在乎對方,愈希望從對方口中聽到愛情的承諾,就愈放不開手讓對方離開。

  她捉住他胸前有著乾淨味道的白色病人衫,把整個臉龐全埋在他的心跳之上。

  多麼希望他就是那座她可以停泊的港口啊!

  桑文生憐愛地用手掌捧起她的頰,讓她眸中的不忍與他眼中的堅決相對映。「我不讓你走。」

  「我們並不適合在一起過日子,你知道的。」她的隨性總有一天會成為他規律生活中的污點。

  「習慣是可以改變的。」

  衛靜雲伸手輕觸著他右眼深遭的雙眼皮摺痕。「傻文生,習慣可以改,個性卻不能改。我會記得你曾經這樣為我執著過,我也要你記得曾經有一個衛靜雲,用了全心地愛你!我愛你、愛你、愛你——」

  她的低喃被他的唇堵住,他的悲慟甚至吻痛了她的唇。

  別離的吻是傷感而苦澀的。

  「真的愛我,就留下來。」他撫著她親吻過後而紅潤的雙唇。

  「在不曾碰觸到柴米醬醋等等瑣事時,我們的愛情會是美麗的回憶。」衛靜雲偏過頭親吻了他的手背,

  「文生,你願意和我談談你以前的婚姻嗎?」

  「你想知道什麼?」

  「為什麼分手?如果你當真是為結婚而結婚的話。」她澄澈的眼直視著他。

  她大概可以猜得到文生離婚的原因。她只是很殘忍地要逼他面對現實、面對他們並不適合永遠在一起的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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