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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姓桑的,我警告你,你把你那張臭臉給我收回去!遲到二十分鐘,你就擺出這張僵屍臉,要是我遲到半小時,那你豈不是要變成異形了。」

  衛靜雲的大嗓門在桑文生寬闊的單人病房中聽來分外宏亮。

  「遲到就是遲到,別扯一堆話來模糊焦點。」即使躺在床上不能活動,桑文生醋寒而青黑的臉色仍足夠凍死正常人。

  不過,眼前活蹦亂跳的大眼娃顯然扯不上「正常」的邊。因為衛靜雲兇狠地把輪椅椎去撞牆壁後,就以一種流氓找人扌丁架的痞子樣向他走來。

  「我遲到是因為有個臺灣歐巴桑跟旅行團走失了,我帶她去警察局。」她指著他高傲的鼻骨吼了兩句。

  「有閒情逸斂當你的善心人,你就該提早出門,省得纏上一堆莫名其妙的意外,耽誤了時間,還敢說出一堆自以為冠冕堂皇的理由。」他揉著抽痛的右側太陽穴,詛咒了聲。

  該死的感冒,讓他的偏頭痛猖狂地敲打著他的神經。而那個女人,還不知死活的在他面前亂吼亂叫!他發紅的眼瞟向她——

  「你是這幾天點滴扌丁太多,血液裡改流酒精了嗎?一點人情味都沒有。如果沒有人願意對需要援助的人伸出援手,我們整天掛在嘴邊的愛、和平、希望,都是一堆狗屁——」衛靜雲開始她的拿手好戲——訓話。

  一個月沒叨念學生,嘴巴有點癢。

  「滾出去。」平地一聲吼雷,成功地堵住那張快速蠕動的唇。

  桑文生俯下頭壓住幾乎快炸開的太陽穴。

  「你生病了?」她降低了音量。桑文生的臉色好蒼白。

  「滾。」他暴戾地將床頭邊的兩根拐杖筆直地射向門口。

  桑文生生起氣來真的很嚇人,但,被嚇的人絕不姓「衛」。她忖道。

  衛靜雲盯著他的眼睛瞧,迥異于全然外雙或是純粹的單眼皮,桑文生的眼瞼是一雙一單的組合。

  嗯,頗有異教神扯的神秘意味。不過他現在的模祥,扭曲臉部肌肉、青筋浮現、鬥大冷汗滴落,比較像是因為犯罪而被處以極刑的神。她推了下下滑的眼鏡,專心地看著桑文生。

  想她也是很有同情心的。衛靜雲順腳把拐杖踢到牆角,關心地朝他走去。

  「要不要叫醫生?」

  「不要。」桑文生咬緊牙銀等待另一妓臣大的抽痛襲討腦幹。

  「要不要吃藥?」他似乎很難受。衛靜雲正經了臉色,抽了張紙巾想為他拭汗。

  「不要。」他倏地推開她的手,拳頭握緊至指關節發出青色的筋脈。

  「要不要幫你按摩一下?」

  「不要。」他狂吼了一聲,雙手抱住自己的頭。

  「什麼都不要,你想痛死嗎?」看到他痛到無力反駁,她放低了音量,嘮叨的嘴倒是沒停:「你給我躺好。你就算瞪我蹬到眼珠子掉出來也沒用,病人還不懂得做病人的本分,想連累別人啊。」

  衛靜雲忙著讓他發涼顫抖的身子躺至墊高的枕頭上。

  「閉嘴,不然就滾出去。」在劇痛稍稍減退幾分後,他疲憊地閉上眼,讓額上那雙溫暖的手拭去他臉上、頸間的汗水。

  「你是這祥對待救命恩人的嗎?忘恩負義。」她捏捏他繃緊的後頸,反復地推揉著直到他眉間擰起的皺折不再。

  桑文生沒開口,微張開的眼對入她鏡面下好奇的美目。

  她竟未因為他的怒吼而轉身離去,這個脾氣暴躁的女人還是有可取之處的嘛!桑文生試著想從她的雙瞳中找到不耐煩,卻意外地看到她一臉的關心。

  這女人,就是嘴巴惡毒了些。

  「我臉上有青春痘還是小鳥大便?你盯著我瞧幹嘛?」

  「一般女人會當我這目光是迷戀的象徵。」他深吸了口氣,在一陣狂烈的痛楚掃過以後,頭痛減輕了些。

  「哈。」衛靜雲毫元形象地仰首大笑一聲,「你如果覺得我豔若桃李、美若天仙,你早就在十天前見到我時就迷戀我了;況且我才不指望你迷戀我,反正青菜蘿蔔各有所好,我的五官端正、四肢正常就美到冒泡的地步了。起碼我的右腳現在就比你的漂亮多了。」

  她斜看了他腳上一層厚厚的石膏,大笑兩聲。

  桑文生皺起眉,忍住眉心間疾竄而上的疼痛。

  「你是不是豔若桃李、美若天仙,你心裡有數。你瘦的跟竹竽沒什麼兩祥,服裝品味又其差無比,一嘴比九宮鳥還聒噪。全身最值得看的一雙眼睛又被一副連老處女都不願戴的醜鏡框擋了大半,你怎麼不乾脆戴副蛙鏡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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