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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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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如果不是很了不起、很厲害,怎麼可能在二十八歲那年就成為腎臟科爭相聘請的板威。他現今才三十二歲,名氣卻已經響亮到在世界各地做巡迴醫科學會診。三嬸婆身子不好,檢查出來又是惡性腎腫瘤,如果能請到桑醫生動刀,我們才能少擔點心啊。」古君蘭拉著她的手,好言好語地相勸:「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你身為老師,不也常常鼓勵學生要多做好事嗎?」 「拜託!鼓勵他們做好事跟貶低我個人尊嚴去向一個自大狂低聲下氣,根本是兩碼子事。」衛靜雲煩躁地把眼鏡拔下來塞到胸前口袋。 「頭痛死了! 「可是……」古君蘭好脾氣的溫白面容泛上一層慌亂,她實在很害怕衛靜雲改變主意。「可是你都已經來到醫院了,為什麼堅持躲在廁所抗議?」 「我不能做一點垂死的掙扎嗎?」 衛靜雲的話換來古君蘭的大力擁抱。「我就知道你一定會幫我的。我身邊總是圍撓著貴人,就像我那天如果沒有撞到桑醫生,三嬸婆的手術不會這麼快就出現希望的。」 「敢情你開車撞了人,還沾沾自喜地撞了個醫生啊!」衛靜雲用手指彈了下古君蘭的額頭,完全拿這個同學一點轍都沒有。「你就是脾氣太好,太熱心助人,所以你那些三嬸婆、四姑媽、五叔公的才會賴定了你。那些人的兒子、女兒呢?怎麼不出面替他們爸媽爭取活命的機會,反而要你一個遠親外戚這祥疲於奔命?難不成他們都等著爸媽翹辮子好拿遺產啊?」 向來語不驚人死不休的衛靜雲,被一雙小手捂住了嘴。古君蘭苦笑著搖搖頭,「拜託、拜託,千萬別說這些不吉祥的話。我想他們只是太忙了,所以沒有什麼多餘的時間。」 「是啊,是啊!」衛靜雲的嗓門愈拉愈大,「全是一堆狗屁!太忙了?狗還會說話哩!他們忙,你自己一個人經營花店就不忙嗎?開著你那台小破車到處買花送花,還要接送老人。沒事還撞了個指名要你照顧的紅牌醫生。他們忙,你不忙嗎?況且照顧自己的爸媽是責無旁貨的事,中國人的『孝『到了這些人身上全被扭曲了,氣死我了!我一定要教那個王八蛋桑文生答應幫你們動手術,讓你那個三嬸婆長命百歲,氣死那些不肖子孫!」 衛靜雲撞開廁所的門,氣呼呼拉著古君蘭往外走。 「算了,我心甘情願的。你別生氣了,可別待會怒火衝衝地又和桑先生吵起來了。」古君蘭安撫地拍拍那張氣得鼓鼓的粉頰。「待會三點的時候,桑先生會希望在醫院的附屑公園裡走走看看。他的作息時間一向非常規律。」 「注重規律、凡事要求整齊有秩序。嗯!他是衛生組長還是生教組長啊。」想到即將面對的惡人,她就一肚子火。 「哎喲!」古君蘭猛地撞到了緊急煞車的衛靜雲,「你幹嘛突然停下來?」 「有件事忘了審問你。」她扳正古君蘭被撞紅的下巴,左右扌丁量。「眉清目朗,雖無嬌嬈之氣卻是秀麗過人。你老實說,那個桑文生是不是對你有興趣,否則幹嘛要求你事必躬親?他沒有家人來看護他,我是很能理解啦——因為那張嘴巴太壞!只是,他為什麼不請看護而一定指明要你?」 古君蘭捂住唇笑了,很衝動地抱住衛靜雲,「我好想念你這種戰車的轟炸聲音!你為什麼不常來看我?」大學開始,兩個性格截然不同的人因為被派到同 一間寢室而結成莫逆好友。衛靜雲豁達熱惰,一張嘴卻不饒人的尖利;而她太過溫吞,從來不懂拒絕二字如何說出口。大學導師說她們倆一個像火、一個像水,火要水來降溫,而水需要火來燃起沸點。 師範學餃畢業後,衛靜雲走上教職,成為最年輕的校園牽「牛」花——後段班名師;而她卻因為逃離一段失敗的婚姻而躲到美國,當起了花店老闆娘。 「哪有時間來看你啊!臺灣的教育再失敗,還是需要我這種曙光來讓它出現生機啊!我不在臺灣,我們校長、訓導主任、還有我那群不可愛卻超級蠻牛的學生,會天天巴望到淚濕沾巾的。」衛靜雲很豪爽地拍拍好友的背,不客氣地瞪著一個以異祥眼光看著她們的金髮護士。 國情不同,對於朋友之間擁抱的接受度就不同。 亞洲女孩可以手牽手逛完整條大街,開放的歐美洲卻將此視為同性友誼變質的象徵。 衛靜雲聳聳肩,她才不在乎別人怎麼看她。日子是她在過,為什麼要局限在別人的目光之中。 「是嗎?他們是喜極而泣吧。」古君蘭的玩笑話引來一記捶肩,她卻依然甜笑地拉著衛靜雲往前走。「說正經的,桑先生對我沒有什麼男女之情,他只是覺得我脾氣還不錯,應該可以忍受他。他真的是這麼說的,我發誓。」 「我又沒有說什麼。」只不過臉上表情可能有些懷疑而巳,衛靜雲輕哼兩聲。 「他說他不喜歡看護那種機器化的照顧,而我們同祥來自臺灣,讓他覺得相處起來還挺自然的。而且對於我撞到他一事,桑先生雖然心情不佳,卻還是好風度地接受了我是為了閃躲幾個幼稚園學生才不小心撞到他的理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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