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舞夜 > 水湄嬌娃 | 上頁 下頁


  老天!

  「芸生──」長腿一拔,他瘋狂地疾馳出去,在慢慢籠罩大地的黑暗中急切找尋,一聲聲幾近咆哮的呼喚,在河岸連綿不絕。

  終於,他看見了,一抹孤立無援、不知何去何從的影子。

  「芸生!你在這裡幹什麼?!」顧不得什麼修為,他扯嗓嘶吼。

  河堤上的纖影回過身,望著他,愕了半晌。

  然後,他看她奔了過來,不穩的步伐,使她在崎嶇的河岸上硬生生跌了一跤。

  「芸生!」男人趕忙飛縱上前,扶她起身。

  猛然地,她使力抱住他的腰,哭得聲嘶力竭。

  「哇……」

  「怎麼了?怎麼了?」他心慌意亂。

  他想看看她衣著是否完整、有無被侵犯,想瞧瞧她剛才跌出了什麼傷、疼不疼,然而,伊人纖細的雙臂卻將他擁得出乎意料的緊,溢流不止的淚水濡濕了他胸前一大片。

  「鳴……你去哪裡了?我以為你丟下我,自己走掉了……」

  什麼?杜冥生眉眼一沉。

  她居然以為他會自己落跑?難不成在她眼中,她的冥生哥哥這麼沒責任感?

  「我只是上山采些草藥而已。」心裡懊惱,卻不覺放柔了語調。

  她哭得淒切,教他不舍再責備。

  芸生都哭啞了,「我找你找了好久,等到太陽都下山了……我好怕,我不知道你走了多久、多遠了,我趕快追出來,就怕追不上你……可是又不知道你往哪裡去……嗚嗚……」

  「好了好了,我不就在這兒嗎?」他耐心安撫。「對不起「對不起,我不該沒說一聲就自個兒出門,下回不會了,好不?」結果,變成他要道歉。

  男子修長的指替她拭淚,一邊低哄,「來,咱們回去了,我還沒煮晚餐呢。」

  哭得有點醜的小臉總算昂起,哽咽點頭。

  就這樣,小女子演出的失蹤記落幕。雖然附帶跌傷腳骨、扭傷腳踝,還磕腫了額頭、手臂,但仍萬幸地讓男人抱回家了。

  也因此,他確切瞭解,只有在他身邊,才能填補她心中嚴重缺乏的安全感;而自己,也早已迷上這種有人相伴的感覺。

  怕的是,這樣的感覺若再持續下去,最後離不開的,會是他。

  於是,一種叫做「永遠」的渴求,在胸坎處迅速膨脹起來……

  時序剛剛入秋,午後豔陽依舊,山中鶯啼悠悠,秋蟬鳴聲唧唧,山溪清澈見底,坐在溪邊大石上的嬌俏女子,將一雙嫩白裸足浸在水裡,有一下沒一下地踢濺著涼意沁骨的溪水。

  一支翠綠的竹笛湊近櫻唇,她吸足了一口氣,使勁吹出。

  嗶──嗶──嗶──

  空幽的山谷裡,只聞一聲聲單音斷續迴響,卻始終聽不出一首完整的樂曲。

  「呼……不行了……」拿開竹笛,芸生無力地仰倒在大石上。方才過度急促大口換氣,害她頭都暈了。

  奇怪,為什麼冥生哥哥好像一點都不費力,就能吹奏出悠揚美妙的音樂,而她吹得那麼賣力,卻壓根不成曲調?

  她把笛子舉到面前仔細端詳,想鑽研出個究竟。可上看、下看、左看、右看,怎麼也看不出個端倪,倒是手部舉酸了。最後她索性放棄,放任自己整個人癱在大石上乘涼。閉上眼睛,享受著由蟲鳴鳥叫、清風流水、枝葉婆娑所交織成的自然韻律,沒有摻雜一絲塵世煩囂,舒服得令人快要睜不開眼睛……

  恍惚間,感覺有片落葉從她臉上飄了過去……又飄了回來……飄過去再飄回來……甚至在她的鼻端前不停飄來飄去……

  這是什麼怪葉子啊?

  「哈啾!」打出噴嚏之際,小手跟著靈敏一撲!

  果不其然,捉住了一隻正捏著片綠葉惡作劇的大掌;而罪魁禍首,正是耶眉目含笑的俊秀男子。

  「冥生哥哥!」她大發嬌嗔,「你好壞!居然捉弄我。」撐起身子,柔荑不甘地輕打了他幾下。

  男子只是微笑,坐至她身邊來,替她解開身後的發束,讓一頭黑瀑寫意流瀉,並輕柔拂去沾惹上青絲的細砂。「怎麼,累了?」

  嬌軀慵懶地往他靠去。「不是,是這裡太舒服了,舒服得讓人想睡覺……」尤其現在倚著他溫暖的肩膀,嗅著他身上淡淡的藥草味,神經更不禁一根接著一根鬆弛了。

  「可別真的睡著了。」杜冥生拍拍她微泛桃紅的臉蛋,眼底全是愛憐。「或者早些回去,該還有時間讓你上床睡個午覺的。」

  「不要,不要那麼早回去。」一對彎月眉輕輕揪起,她攬著他的手臂,不願他移動半分,小嘴微噘,「最好晚一些……晚到不會有人上門的時候再回去。」

  俯瞰她苦惱的神情,他淺笑,自是明白,「開始覺得煩了?」

  「是啊。真是好煩啊……」

  自從小屋不幸落得被「火化」的淒涼晚景後,為了盡速寬得棲身之所,杜冥生向城裡的劉姓大戶租了一座院落做為新居。只租不買,是因為他沒打算永久居留。

  新居有一廳、一廚、二房、一澡間,外加一方可供涼曬衣服、活動手腳的空地,不但比原來的木屋要寬敞許多,後院還有一口清澈的井,取水極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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