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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瞿銘無言,眼裡盡是掙扎。

  她的懷孕的確是完全出乎他預料,不過,他真的可以不用擔心,這個突破他們重重防備避孕措施的孩子,是她一個人的孩子,是老天的賞賜,她在心中想著。

  「也優呢?」她平心靜氣地問。

  「在臺北。」

  「怎麼沒和你一起來墾丁度假?」她無疑是在自己的傷口上灑鹽。

  「我是來找你的。」

  「找我?為什麼?」不復方才的平靜,她驚訝地問。

  「穀老病重,托我查尋你的下落。」他說出來墾丁尋找她的目的。

  紅潤的臉色瞬間由她臉上褪去。「爸爸他、他怎麼了?!」她撫著胸口,淚早已盈滿眼眶。

  「他積勞成疾,「穀氏」的營運在這半年有很大的轉變,在最近一次的股東會議中他心臟病突發,情況不樂觀。」

  心臟病突發!情況不樂觀!天啊!忍住不斷朝她襲來的昏眩感。「我回去,我搭夜車回臺北……」她茫然無頭緒,慌亂地站起來。「我回臺北……」

  瞿銘扶住她搖搖欲墜的身子。「你這個樣子怎麼坐夜車回臺北?!」

  她淚如雨下。「我要回臺北!我要見我爸爸!」她抓住他的手臂。「他怎麼會積勞成疾?!怎麼會?爸爸有心臟病的,你為什麼不幫幫他?!」

  她哀痛呐喊著。「都是我的錯!我不該離開爸爸,我不該離開臺北!」

  她沖出凱撒飯店,瞿銘在大門口抓住了她,緊緊將她擁進懷裡,阻止她衝動的行為傷了自己。

  「放開我,你放開我!我要回臺北!你放開我!」

  「我送你回去,我馬上送你回去,你這麼衝動會傷了自己。」

  她聲淚俱下。「爸……」

  她顫抖著身子,無力地靠在瞿銘身上,淚模糊了視線,她只能緊緊抓著瞿銘,像落水的人緊抓著最後的一絲希望。

  車子很快地疾馳北上。

  穀雨懷靠著椅背,身上蓋著瞿銘的西裝外套,哭紅的雙眼裡依然泛著點點淚光。

  「爸爸對我期望很高。」她幽幽地開口,卻因為剛才的嘶聲哭喊而顯得沙啞。

  「從小在我記憶裡,我好像就一直在學習如何管理家族企業的所有課程,我是家中的獨生女,在媽媽去世之後爸爸也無心續弦,所以我是爸爸惟一的希望,也是穀家惟一的傳承命脈……」

  她輕輕啜泣著。「但是,我完全辜負了爸爸的期望,儘管所有的管理知識我都懂,但我真的是太懦弱了,根本無法去管理一家公司,我做不到,我……」

  她停頓,痛哭失聲。「都是我害的,如果我能替爸爸分擔一點,他老人家也不至於積勞成疾,都是我害的……」

  她緊抓著瞿銘安慰的大手。「爸爸會要你娶我,也只是……也只是想延續「穀氏企業」,你不要怪他,都是因為我的無能,他不得已才會這麼做……」

  瞿銘看著她,溫柔拭去她滿臉的淚水。「我不怪他,你放心。」

  「謝謝。」她喃喃低語,同時心悸於他的溫柔。

  太溫暖了,會讓人沉溺,卻不是永恆……穀雨懷放開瞿銘的大手,雖覺得不舍,卻不允許自己的留戀,那不再屬於她的溫暖她不准許自己再去碰觸!

  她要習慣,習慣一個人,她要勇敢,一定要勇敢!

  看著漆黑夜空中的點點繁星,她獨飲著自己的無助與悲傷,比起半年前在那南下火車上的心情,此刻的她,更為沉重。

  父親走了,在她北上的那晚。她見了他老人家最後一面之後,他含笑與世長辭。

  穀雨懷披麻帶孝跪在火盆邊,一手接著一手燒著折成一朵朵蓮花的冥紙,只盼升天的父親能享受比人間更快樂、更輕鬆的日子,不必再為事業打拼,別再為女兒煩心。

  白水沁拿來一張小板凳。「別跪了,再跪下去,你受不了的。」她強忍著淚,谷爸走了一個禮拜,雨懷是愈來愈憔悴了,加上挺著一個大肚子,情況備加讓人憂心」。

  「不用了。」穀雨懷的聲音早嗄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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