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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嗯。」練如灩輕輕頷首,然後娓娓道:「練武的人,首先要記得的,不是拳經劍譜,也不是心法口訣,而是自個兒的能耐,能正確評斷自已,就能正確評斷對手……」

  凝神諦聆頻點頭,清眸正耀亮!沒錯沒錯,他最有興趣的,還是武學、還是武學、還是武學……哦!

  不得不承認,齊磊的武功底子的確十分扎實!

  連著幾天下來,練如灩除了偶爾說些練武的原則外,大部分的時間都是專心看他演練過去所學。

  「師父,就這些了。」收了式,齊磊伸袖抹抹汗。

  練如灩直直瞅著他,半晌才緩緩開口:「看來,你的師父還真不少。」

  「呃……這……」

  「滄浪門的逐波劍法,靈山派的朝陽三式,滇南浮圍海的降魔九劍……」練如灩報出的門派、劍法越多,齊磊的臉色就越尷尬,嘿嘿乾笑:「沒想到小徒獻醜,竟都被師父認出來了,師父好厲害!」

  「厲害的不是我,是你。」練如灩雙手交抱胸前,唇角提了抹清曬:「能學到這麼多武林劍術名家的絕活兒,不是尋常人能辦到的。」

  「我……嘿嘿……我……」

  見他吞吞吐吐的模樣,練如灩並不著惱,僅僅沉著嗓道:「齊磊,找個劍術名家拜師,引導你將各路創法融會貫通,或許再過個二十年,你就能成為一代劍宗,甚至自創曠世劍法。」

  「師父,你的意思是……」聽了她的話,他忍不住心急。

  「不值得。」練如灩別過頭去,目光向遠:「拜我為師,對你,可惜了。」

  「不,不是這樣的!」齊磊連忙解釋道:「幾年前,我早就抱定主意,暫時不再使劍!除非……」話到一半,他頓下了。

  「嗯?」鳳眸回轉。

  思忖了會兒,還是決定言明。「除非我赤手空拳贏過一個人。」他說得字字鏗鏘,慷慨飛揚:「那人不用兵器,我自然沒理由比人家多拿把劍。」

  「是什麼人?」儘管他說得熱血沸騰,練如灩的態度仍舊穩靜。

  「我不知道。」他聳了聳肩,倒不在乎:「但……我確定那人不是平空冒出的幽魂,既是這樣,總會有找著的法子嘛。等我學成之後再去打聽就是!」說到這兒,神思一轉,齊磊立刻快了語氣、洪了聲量:「師父不會因為我曾經輸給別人,就覺得我沒有拜師的資格吧?」

  他的反應,讓她暗覺好笑:「勝敗乃兵家常事,我不會計較這些。」

  「呼──那就好!那就好!」齊磊猛點頭,忍不住好奇又問:「師父啊,你曾經輸給別人麼?」

  「當然。」秀眉擎挑,英氣萬千:「就是因為曾經輸了人,才會希望自己變得更強。」

  話才出口,倏地有個聲音在她耳畔響起:「痛嗎、恨嗎?你希望這些人再也不能欺負你嗎?來,跟我來,我讓你變強!」那是她師父,她師父……我讓你變強……過去的記憶閃晃而過,練如灩眉心微黯,雙拳不覺握緊。

  齊磊瞧出她的異樣,於是傾身探向她,輕聲喚了喚:「師父、師父!」

  五指驟放鬆,練如灩回過神來,卻驚愕地發現兩人靠得太近,以致他渾身的熱氣就住她這兒撲來;她下意識退了兩步,渾沒注意腳跟後頭的石塊,足下一絆,眼看就要仰天跌倒……「師父,小心呀!」齊磊眼明手快,長臂攬住纖腰,借力轉勁,讓練如灩安全墜入他堅實的胸膛。

  本來極力避免的近身距離,在瞬間變成更親密的偎傳,練如灩霎時怔愣。然而,齊磊的雙手卻在她肩頭一撐一拒,飛也似地大力推開了她。

  只見他笑露一口白牙,神情倒有幾分羞窘:「剛練完功,身上又濕又臭的,可情況危急,不得不讓師父……嘿嘿……委屈啦。」

  就在此時,從大門口傳來雜遝的腳步聲,以及粗邁的合談聲。

  「朱兄,你說這兒就是絕天門的濮陽堂口?嘖嘖……真令人不敢相信啊!想當年,絕天門是如何霸氣,現在連過去的堂口都破成這樣兒?難看、真難看!」

  「絕天門風光,這兒是人多嘴雜的強盜窩;眼下,絕天門散了、敗了,不過變成乞丐窩。說穿了,沒啥不同!」

  「你們話說完了沒?」嗓音冰冽,霍地破空響起,練如灩自內院緩緩步出。

  原本話頭正熱的兩個漢子,乍見練如灩出現,不約而同皆是一呆,暴凸的雙目緊緊盯著練如灩的絕美容顏,猛吞饞涎。

  其中一人吃吃地笑了起來,淫眼滴溜溜地轉了個圈兒:「朱兄,看來你說錯了,這兒哪是什麼乞丐窩,依我說,是快活林、風流窩呐!否則,哪兒會有這麼標緻的娘兒們?」

  「喂!嘴巴放乾淨點兒!」這一厲喝,是齊磊。他先去換下汗濕的衣裳,這才出來瞧瞧,沒想到,一出來就聽見有人以言語羞辱師父。

  「喲,連漢子都露臉兒了!」

  「哎呀!絕天門的地方怎麼可能乾淨?這裡早就污了!」

  兩人見齊磊年輕、練如灩又是女子,對談之間益發肆無忌憚。然而,浪笑聲還未停歇,青色身影瞬間移位,兩人的喉頸瞬間各扣了只素手。

  「呃,姑娘,你、你……你別開玩笑礙…」「我從不開玩笑,尤其,在殺人的時候。」冷笑勾動,寒了玉容。

  「呃……啊啊…」兩人勉強發出掙扎的聲音,喉間漸漸收緊的指力絲毫不掩她的殺意。

  一旁的齊磊注視著整個局面,竟沒來由地狠狠打了個顫;他不是沒見過師父動手制人,但……就這次,惶恐上了心頭。

  「你……你……你……你是……是……是誰?」驚懼的瞳仁逐漸放大,抖聲擠出了問。

  「練如灩。」她淡淡答道,隨即加了句:「或者可以稱我──青鷗。」

  青鷗?絕天門的青鷗?怎麼會……江湖傳言,青鷗早在絕天門散滅之際便已身亡。

  明明……青鷗就該不存在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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