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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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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累了,還是撐不住了?」她立刻停步,遞了個疑問的眼神。 齊磊未答,含笑指著路旁的樹蔭:「不急不急,咱們坐下再說。」 「嗯,好吧。」 當兩人坐定之後,齊磊反倒默不作聲,逕自盯著練如灩瞧,湛湛眸光就這麼攀依嬌顏,不曾稍動……「你做什麼?」她不習慣被人用這樣的方式「觀賞」。 「噓,師父暫時別動,也別說話。等會兒!再等會兒!」他的視線始終鎖定她的面容。 沒道理師父要聽徒兒的吩咐吧?既然不喜歡被人凝眈,練如灩直截了當地撇過頭去。 「噯噯噯!師父,你──」齊磊發出哀鳴,一臉沮喪:「哎呀,我就快記好了呢……」記?要記什麼?練如灩狐疑地朝他睨了眼:「難不成在我臉上刻了什麼武功秘訣?」她知道,最讓他迷嗜的就是武學。 「不不不,可比武功秘訣重要多了!」齊磊連連搖手,並解釋道:「之前,就是咱們還沒成為師徒之前,我被師父封了穴道,沒法兒跟上。後來我四處想問人,可是……可是……」眼瞳左右折返跑,就是不知該如何說出這到丟人的事。 「可是什麼?」好奇心被他勾了出來,她追問。 「可是我說不出師父長什麼模樣啊!」他豁出去了!困窘一笑:「我只記得師父穿青色的衣衫,人家再問得詳細,我就說,那姑娘看起來武功很好,很厲害。」 「你倒說說,什麼長相的人看起來武功很好、很厲害?」練如灩因他的話而漾開了笑。 「沒錯沒錯!師父真是神通廣大,那人就是這麼問我的!」他猛點頭:「當時我自然是……嘿嘿,答不上話來。」 她輕輕搖頭,笑歎道:「我從沒看過哪個人像你這樣,嗜武成癡。」 「但現在可不同了,師父的長相,我記得可清楚了!」齊磊直直睇著她,任芳容落映在他的眸底:「唔……我的師父啊,有對很漂亮的鳳眼,生氣的時候冷冰冰,可笑的時候會燦亮亮的,而且右眼角斜下方的小痣會看不見,還有……」「既然你瞧夠了,咱們就上路吧!」練如灩打斷他的話,直接起身走人。 「師父,我還沒說完呐!」他跟著跳起:「噯──等,等等小徒啊!」 練如灩走得飛快,此刻的她,需要給自己一點時間,揠回心頭泛起的甜酸感覺,千萬不能讓情緒沖上了眼、釀成了淚。 「師父呀……」 任他在後頭急喚,練如灩的腳步未曾放緩,因為她知道齊磊總會跟上來,就如同──過去的每一次…… 第三章 「啊,這裡是……」兩眼瞪著那塊招牌,齊磊立刻趕忙停步,勸道:「師父啊,咱們還是先找落腳的地方,濮陽往來的人多,怕今晚沒地方住呐!」 「回生堂」,招牌上寫著的,就這三個大字,擺明瞭是個診病的地方。不行不行,即使頭暈、喉嚨痛,即使必須忍著不讓鼻水流下來,生病的事實都不能被發現,否則他為人徒兒的價值,豈非一落千丈了?不行不行!絕對不行! 他假裝沒看到練如灩的瞠瞪,嘿嘿笑說:「回生、回生,得先死了才能說什麼『回生』嘛!呸呸呸,太不吉利了。師父,我瞧這地方不吉利,咱們還是離遠點兒好,免得沾了晦氣。」 「進去就是了,哪來這麼多話?」練如灩逕自跨進門檻,往裡頭去。 「哦──」看著她的背影,齊磊老大不情願地囁嚅了聲:「是,師父!」 「啊,是你?!聽前頭喚診,還以為是普通病人,沒想到門簾一開,見到的居然是你!」男子身著長袍,渾身散放一股溫文氣質。練如灩輕輕頷首,回了個清清笑容:「幾年不見,你沒怎麼變,倒是生意越做越大,前些時候,我在和州也見著了同個招牌。」 「託福託福!」男子拱手為禮,柔和地瞅著她,沉嗓門:「你……這些年可過得好?」 「一個人,說什麼好不好,過得去就是了。」 齊磊瞧瞧師父,再轉眼瞧瞧那男子,言語之間,兩人似乎早就認識,而且交情匪淺。 猛然間,他想起了那個雨夜,當時,她人明明近在咫尺,卻恍若天涯之遙。此刻,這樣的感覺又漫上心湖──他,再度成了外人,進不了她的世界。 「齊磊,齊磊!」 「啊?」聽到練如灩連聲叫喚,他這才回神:「師父!」 「他叫你『師父』!」男子面露訝異,細細打量齊磊。 「我還沒正式收他為徒。」她溫聲解釋。 男子向齊磊打了個揖:「在下東方曜,幸會了。」 齊磊偷覷了練如灩一眼,見她容色逸麗,微曬在頰,心頭冒酸,當下沒好氣地頂了回去:「你是大夫,會來見你,不是傷就是病,我可不知道有什麼幸運!」 東方曜聞言一愣,隨即朗聲大笑:「說得也是、說得也是。」 逞快的後果,是換得練如灩投來的森厲目光,倘若視線可以化為刀劍,他大概已經被師父卸成七塊了。 他知道師父對他好,但……為什麼師父可以對那江湖郎中和和氣氣,對他卻是冷冷冰冰? 想到自己領受的差別待遇,齊磊頓時泄了氣,無精打采地說:「既然師父來這兒敘舊訪友,小徒就先去找店家訂空房,免得今晚沒宿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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