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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次都這樣,說不理人就不理人;一開口又不是什麼好聽的話。」她咕咕噥噥地小聲埋怨。唉……這冷血的「東西」就算不能現身,只是陪她說說話、解解悶兒,沿途也不會這般無聊!

  三人三騎迎面靠近,薛映棠正擺出一張笑臉準備打招呼,孰料,先開口的是對方。「喂!你叫『薛映棠』是嗎?」

  「嗯。」對於來者直接又不客氣的問話,薛映棠已然起疑,輕聲回答的同時防備心誰然而升。「有……有事嗎?」

  「涼州的水瘟是你解的?」那人自顧自的問。

  「不全然。」凝重的氛圍裹著,心知事有蹊蹺,表面雖裝得若無其事,整個人卻緊繃了起來。

  「那就沒錯了!姑娘,你……咱們兄弟要定了!」刀鋒般銳利的眼光朝左右一望,三人同時向她展開攻擊。

  身子一伏、一側、一半轉,若非先前已有警覺,只怕連這三招都無法盡數避過。薛映棠勉力閃躲之餘,手上絕繩一拉、雙腿用力一夾,驀地乘隙沖出。

  「追!」三人見她不戰即走,哪肯放過機會?

  「哈!這下真的糟糕了!」低伏馬背上,她還不忘給自己一個苦笑。

  若非座下馬兒為良駒,和三人拉開一段距離,只怕她真會陳屍於此;然而,時間要是拖得久,誰知道他們會不會追上來……這會兒,薛映棠的腦袋瓜兒充斥著戰鼓般的馬蹄聲,哪兒還有思考的餘地?

  「哪裡有物可遮蔽,不利馬馳?」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寒冰似的聲音不期然響起,敲醒她慌忙紊亂的思緒,於是忍不住疊聲歡呼。「衛冷血,謝啦謝啦!」

  「還沒脫離險境,你的言謝未免太早了點。」

  這衛冷血果然一開口就是潑冷水……不過,這個時候可沒閒情跟他計較,她嬌喝一聲,扭轉馬首改向北去。

  「這丫頭在搞什麼?咱們一定得活捉那娘兒們。」三名大漢對她的舉措是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但顧不得許多,也跟著策馬追去。

  「馬兒快跑!馬兒快跑!到得了石羊山就應該沒事了。」在馬耳邊輕聲地千隔萬哄;抱著希望讓她恢復了活勁生氣。

  馬兒馬兒,快跑呀!

  逃進山裡,雖無法讓座下馬兒發揮,但是借由林樹的遮蔽和小徑的錯縱,反較空無一物的草原容易躲避追殺。

  「馬兒呀,謝謝你負我奔馳這些日子,你確實是匹很好很好的馬兒。」她躍下馬來,柔荑輕輕順撫著馬鬃,既是感謝又有幾許惆悵。「只是,現下我不能再保你啦,請你原諒我的自私,往山裡去,你難於行,足印又會成為那些殺手的標的,所以……得和你道別了……」

  一人一馬的共患難之情讓她分外感傷,卻知不得不如此,耳邊響起先前獅父曾說過的──「舍」,是她今生的修業之一。

  「你就……好好地去吧!」幽幽長歎之口,薛映棠猛然一擊馬臀,馬兒吃痛地跑了幾小步又停下來,回過半個馬身瞅著她。

  「馬兒,別這樣嘛!你快走快走!」一個跺腳,她懊惱自己滾落淚水的不爭氣。「有緣就能再見面,無緣……就等來世吧!」

  馬兒像是聽懂她的話,定定瞅了須臾,才消失在她的視線之外。

  沒有多餘時間哀悼,眼看天色漸漸沉暗,周遭的空氣也慢慢怯了熱度,她必須在不被發現的情況下儘快覓個過夜的地方。

  高處是比較安全的。她找了個堅實的金若木,躍上枝頭,又在四周灑了具防蛇之效的雲石粉──這就是今晚的棲身之所!

  「幸好我是在牙雪山長大的,否則光聽這些嚎聲、叫聲就夠心驚膽戰了。」她自言自語道,同時深深吸入一口冷冽的空氣,懷念的感覺在她唇角勾提起舒卷自在的曲度。

  「只是……」如雲過搞月,白日發生之事在經薛映棠的心頭,成了不解的陰影。「為什麼呢?為什麼有人要我的命?我並沒有得罪人呀?」

  衛冷血先前似乎已料中此事,應當可以為她解惑才是,於是,她掏出斷情劍,指尖飛快地在玉律上輕敲。「喂喂喂!衛冷血,你出來吧──」

  碧光流瀉,水凝成形,芒圈兒中的,正是衛逐離。

  「我早說過了,你的所做所為無非是自尋煩惱。」他面無表情地說。

  「你!這冷血的傢伙,果真是開口沒好言。」薛映棠忍不住怒火驟升,瞠目以對,然而旋即想到情況確實如他之言,登時,提起的氣又一瀉千里,哀哀道:「好啦好啦,算我活該,今日要在這裡受你奚落。」

  「我沒有取笑你的意思。」衛逐離回答得很認真,甚至兩道劍眉蹙動了那麼一下。「只是告訴你一個事實。」

  「謝謝你哦!」瞧他那個正經樣,倒是她為自己酸溜溜的語氣感到臉紅,連忙道聲謝;不過,薛映棠仍沒忘卻心中的疑問。「衛冷血,衛……衛逐離,為什麼你如此肯定會發生今天這樣的事情?」

  鐵灰色的眸子率直地睹過她的水瞳,他淡淡地說:「人心險惡。」

  「啊?人心險惡?」就這四字?是他語藏玄機,還是她資質駑鈍?怎麼還是沒有豁然開朗的感覺。

  「你助涼州解水瘟,雖是讓許多百姓受益,但卻有人因你的多事而蒙受損失。」見她猶陷五里霧的模樣,衛逐離說不出心底微滲的是什麼感覺,只是如常地凝肅著臉。

  「你是說……」她微傾螓首,睫簾略低,無意識地輕輕咬著下唇,用心回想整個事情經過。「姓騰的那位大爺?」

  當時,確曾聽小二哥提到這號人物,只是她沒放在心上。

  見他似有若無地點了點頭,許是同意她的推想。

  「可是,我不認為我做錯了呀!」抬眼向他,澄淨的目光裡透露出迷惘困惑。「衛……逐離,你說呢?」

  她那再認真不過的神情、再專注不過的視線,直直撞進了他的眼中,竟使他沒來由地屏住了氣息,語調也不若平常冷淡。「你,就是太天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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