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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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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聶颯……」他的自嘲,熱辣辣地抽在心頭,讓羅緋衣的胸口無可自抑地疼了起來。三年了,還是無法消洱他對她帶來的影響麼? 風打過悉悉萃萃的草浪聲,聶颯和羅緋衣就這麼無言凝望,在彼此的眼底迷失了心的方向……有沒有人可以為他們指條路,告訴他們該怎麼走出情霧織成的迷障? 「月亮彎彎一隻船,梭羅樹,做桅杆,太白金星船頭坐,王母娘娘坐中艙,八洞神仙把櫓搬,雲裡走,雲裡彎,好似天下採蓮船。」清朗的男聲、甜嫩的童音一塊兒念誦兒詩,末了還不忘附加笑語點點。 聶颯、羅緋衣同時將注意力轉了過去,遠遠就看見一名男子牽著小招嘻嘻哈哈地往這裡走來。 「阿娘阿娘,你瞧誰來啦?」還有好幾大步的距離,小招已經忍不住興高采烈地大喊。 聶颯專注看著羅緋衣每個神情的細微變化,她笑了,漪圈兒不大,卻有如春風般,拂挑起暖暖的觸感。再一轉眼,定睛看向小招和那名男子,他卻怔住了。 那人,他認識,而且認識十多年了。 他是垚冰,他的師兄,亦是絕天門難見蹤影的皓燕堂堂主。 「咦?是你?」垚冰言笑晏晏,既有瀲灩波光的燦爛,又有流風回雪的輕哂,似乎對於聶颯的出現並不訝異。「三年才找到這裡?聶颯,你退步嘍!」 旁邊的小招偏著頭,目光上下打量起聶颯,也不管禮不禮貌,手指著聶颯開口就問:「阿娘,他是誰呀?」「他呀,是阿娘的朋友。」 羅緋衣蹲下身子,替小招順了順發,拭了拭汗,又拍了拍衣上的灰塵。「你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不是要跟大寶、小寶到後山林子去抓雀兒麼?」 「我瞧見冰叔叔就立刻回來啦!」小招邊說,還邊對垚冰眨了眨眼,整個表情全透著頑皮的開心。 垚冰雖然對小招回了個笑,卻無法忽略來自聶颯的冷冽視線像把寒刃似地,正準備將他千刀萬剮。玄鷹玄鷹,模樣再怎麼落拓,依舊是帶著凌霄傲氣和傷人利爪的猛禽呀! 「你們先進去吧。」垚冰斜睨了聶颯一眼,誇張地歎了口氣,說:「多年不見,這個無情的師弟,卻是一見面就要動手,話不快說清楚怎麼行?!」 羅緋衣對他的誇張模樣含笑搖了搖頭,眸光卻不敢稍稍移向聶颯,一邊輕聲誘哄著孩子。「小招,你不是想學繡字麼?咱們到屋裡學去。」 「好,可是冰叔叔……」女娃兒乖巧地對垚冰點點頭,秀眼卻偷偷惡瞪了聶颯一眼。「不能太久哦!」「好好好!我的小美人,都聽你的!」 羅緋衣牽著小招的手,回身朝屋內走去,聶颯被她留在身後,可堆疊在胸口的沉重反而越發凝滯,幾乎使她無法呼息。 三年來,她想他,卻從未後悔當初離了他;這磨心的苦,好不容易在有了小招之後慢慢深斂起來,但當他再度出現面前時,費力收拾好的思緒卻在頃刻間亂了,再怎麼告訴他、告訴自己兩人不再有牽絆,最後依舊枉然。 他的在意,她要不起;他要的在意,她給不起——想到未解透的蠍毒,想到因毒泛起青色的半邊頰,三年的歲月遷流,在他和她之間,似乎沒有改變什麼…… 經風霜洗禮過的俊容,搭上如舊的冷銳視線——垚冰不得不承認聶颯這小子予人的壓迫感更勝以往,那種風雨欲來的隱隱強勢,連身為師兄的他都感受到了。 「我知道,當初是你傷了她的。」唇邊勾起冷冷的笑,聶颯低聲道。 嘖嘖嘖……天底下最可怕的笑容出現了!垚冰在心裡一歎,已經確知今天若不說清楚的下場會是什麼,他擎了個無奈的笑。「是我下的手,沒錯!可是,你並沒有來找我,害我還以為自己留的線索不夠多,正自懊惱呢!」 垚冰說話的語氣向來帶著幾分笑諺,但真要細思每字每句,就會發現切人的點有多准多利,聶颯自是明瞭。「我不諱言當時我的目標是消滅赤梟,所以將計就計。」 「不是這樣吧!」故作懷疑地觀了他一眼,垚冰笑道:「你真正的目標,是門主。」 「看來,你知道得不少?」 「好說好說,該知道的,我都知道,不該知道的,也差不多都知道了。誰教咱們皓燕堂在絕天門裡是專門的包打聽?」 聶颯撇開他的戲諺之語,直搗核心。「為什麼要傷她?」 「這是交換條件,完成這件事,門主就讓我離開絕天門。」垚冰說得輕描淡寫,似乎毫不嚴重。 「是關司鵬?」他可以推敲得出下手的人是垚冰,卻怎麼也想不透關司鵬竟然涉足其中。 「門主要用羅緋衣的生死試探你;如果你放得下羅緋衣,自然就有資格找他報仇,更有資格做下一任絕天門門主嘍!看來,這結果……」諷刺的句子包含著無辜的笑容,他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樣。「門主應該很滿意!」 「他什麼都知道?」聶颯哺哺地說,微覺沮喪,沒想到自己竟完全被關司鵬抓在手掌心裡。 「唉,別想那麼多,反正關司鵬死了,絕天門也散了。」垚冰看他俊容森寒,刻意擺了張笑臉,拉他回歸正題。「總之,當年呀,我很快就良心發現啦!沒見著你來搬救兵,就自個兒去找倒霉的羅姑娘了,否則,你現在哪有福氣再見心上人。」 眼前最重要的,確實是羅緋衣。「你三年前就知道她的下落?而你,卻不告訴我?」 「這可不能怪我」收到聶颯可怕的眼神,垚冰連忙陪了個堪稱溫良恭儉讓的笑容。「你知道緋衣的性子,她怎麼可能讓我跟你說?」 聶颯登時凝語,心裡泛出一絲苦味,她要躲他的執念可真是無堅能摧呀。 「那……她的毒可解了?」 「這個嘛,說來話長……」垚冰頓了頓,目光突然肅斂地向四周掃過,淡淡笑了。「不過……」 聶颯也已察覺,於是接過他的話。「不過,在你說明白之前,休息一下比較好。」 「這算什麼休息?還不是要勞動筋骨?」垚冰不以為然地搖了搖頭。 「不!我的意思是——」聶颯冷冷一笑,眉眼微動間盡是殺意。「讓那些辛苦跟來的人好好休息,永遠休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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