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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


  不斷流出的鮮血令人觸目驚心,東方煉焱以最快的速度抱她回房間後,將她輕放在床榻上,為她擰來一條乾淨的濕絹巾,小心翼翼地壓上她腰間那仍血流不止的傷口。

  「唔……」她緊緊蹙眉,覺得意識愈來愈昏沉。

  「潁兒,再撐一下。」他安撫鼓勵地拂了她蒼白的臉龐後,便又急急忙忙地走出房門外。

  他朝外頭的奴僕大吼大叫,命令他們在最短的時間之內找來大夫,最後又旋風似的沖進房裡,看顧幾乎已經陷入昏迷的絕棋潁。

  劉言之這一 刀,力道之深,差點波及她的內臟,因此無論怎麼壓迫,傷口仍大量冒出鮮血,不僅已染紅了她的全身,還濡濕了床上的軟墊。

  他用力握住她的小手,臉上是前所未有的驚恐表情。

  而絕棋潁雖然痛苦,卻不曾叫過一聲疼,只是虛弱地喘著氣,一臉抱歉地望著東方煉焱。

  「爺,對、對不住……」她氣若遊絲地開口。「我一定讓爺失望了,我、我成了殺人兇手……」

  「噓,沒人會怪你。」東方煉焱私心只想要保護她。「就算你今天殺了全天下的人,你依然是我的最愛。」

  他相信,她絕不會無緣無故就成為殘暴的殺人兇手,一定有什麼逼不得已的理由在。

  只是現下,他根本毫不在意她做了什麼,他只在乎她能不能撐過去,只想知道他會不會失去她。

  要不是他發現最近她總是不太對勁,因此暗中派了丫鬟與奴僕留意跟蹤她,他也不能在最緊急的時候出現。

  但沒想到他還是慢了一步,甚至讓劉言之有機會下此毒手,傷害他心中最珍視的寶貝。

  「爺……」她回握住他的大掌,只覺他掌心的溫暖不斷注進她的體內,仿佛也注入了些許生命力。

  「嗯?」他按住她的傷口,強自壓下惶恐的心情,笑著回答:「怎麼了?你想說什麼?」

  她眨眨長睫,扯出一抹虛弱的微笑。

  「原本我以為這輩子會平平淡淡地過完一生,沒想到卻讓我遇見爺。是爺讓我知道,原來被人疼惜、被人愛著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我甚至開始嫉妒南宮姑娘……只因為我不想讓其他的女子分享爺……」

  「傻丫頭,這輩子我只想與你共度,你忘了我們已經拜過天地、結過發嗎?」他拉起她的小手印下一吻,發現她的臉色更加慘白,讓他有一種錯覺,自己會在這一刻失去她。

  她搖頭,嘴角噙著淡淡的笑容。「我沒忘……」她怎麼可能會忘記,那晚他剪下她一絡髮絲,與他的發結在一起的畫面……

  那是她與他這輩子最深、最深的牽絆,就算她到了黃泉底下喝了孟婆湯、過了奈何橋,依然不會忘……

  生生世世,她都不會忘記他的好、他給她的愛,讓她明白,原來自己這輩子還能擁有幸福。

  「那就答應我,撐下去,好嗎?」頭一次,東方煉焱感到如此驚慌失措,就連上了戰場也沒有現在如此膽戰心驚,只怕稍一不注意,就會失去眼前的可人兒。

  「爺,潁兒沒事……」她的氣息略顯急促,只覺得腰際一陣刺骨的疼痛,可是她已盡力咬牙忍住。「潁兒只想告訴爺,劉言之這人惡行滿貫,不可留……」

  「他確實該死,」東方煉焱狠狠咬牙道。那賊人竟敢傷她!他非要讓劉言之碎屍萬段才能一解心頭的憤恨。

  「爺記得潁兒前不久說的身世嗎?劉言之……就是殺了我爹娘的惡人!我、我若不親手解決他,爹娘在黃泉底下一定無法瞑目……」

  「所以你就獨自承擔這樣的秘密,連讓我為你分憂都不能嗎?」他一半責備、一半心疼。「我不是說過,你還有我,我一輩子都在你的身邊,不離不棄。」

  她臉上的笑容加大,無血色的兩頰上有著淺淺酒窩。

  「爺……潁兒好愛、好愛你,可、可是我沒有辦法見到劉言之逍遙法外……況且事情已過去十幾年,我根本沒有足夠的證據,我、我怕他再度逃之夭夭,才、才出此下策……」

  「傻丫頭……」他歎氣,眉宇之間盡是愁雲。「要定一個惡人的罪很簡單,用不著拿你的命去跟他換……」

  她落下一串串眼淚。「我恨他,恨他毀了我的爹娘、毀了我的人生……」

  「那你愛我嗎?」他握緊她的小手,低聲問著。

  她堅定地點點頭。「愛!而且是很愛、很愛……」一種無法形容的愛,已在她的心底紮根、發芽,任何人都無法抹滅。

  這輩子,除了她的爹娘,她最掛念的人就是他了。

  「那麼,答應我,以後不管有什麼事,都要告訴我,好嗎?」他想罵她,卻又捨不得責備她那股傻氣的堅強。

  他還不夠瞭解她,是不?

  絕棋潁覺得眼皮愈來愈重,甚至全身發冷、幾乎失去感覺,唯有被他大掌握住的柔荑還能感受到溫暖。

  他的體溫緊緊包圍著她,讓她貪心地想要更多、更多……

  「爺,你能抱著我嗎?」她好冷,冷得讓她有些絕望。

  東方煉焱二話不說,馬上將她擁入懷裡。他懷中那炙熱的溫暖,馬上驅逐了那令人絕望的冰冷。

  她愛窩在他的懷裡!冀望一輩子都能待在這讓自己最感到安心的地方。

  「爺,我好困……」她的雙眼緩緩閉上,雙手攀著他的手臂。「讓我睡一下,一下下就好……」

  他還來不及說些什麼,就見她閉上雙眼,臉色蒼白地昏了過去。

  見她失去意識,東方煉焱緊擁著她瘦弱的身軀,像頭失控的獅子,不斷發出驚恐的吼叫

  刺傷絕棋潁的這一筆賬,當然要跟劉言之好好地算上一算——

  昏迷不醒了一天一夜,絕棋潁總算脫離險境。儘管大夫開了好幾帖調養血氣的藥,但她仍在喝完藥湯後,便又沉沉昏睡。

  東方煉焱寸步不離地守在她身邊,見她臉上終於漸漸有了血色之後,才回頭懲治那該死的劉言之。

  劉言之找回了南宮珍珠,算是南宮府的貴客,因此他被絕棋潁使計刺傷之事的確在一夕之間,震驚南宮府上下。

  若不是東方煉焱已經知道他們兩人之間的恩怨,恐怕也會對絕棋潁的動機感到一頭霧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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