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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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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公,我好怕!」她忽然上前擁住他,聞著他的氣息,拼命感受他的存在。 「你為什麼好像就要消失了?」 「我……」蕭子暮仍舊沒有回應她的擁抱,他無法否認她的話,只要關於他的事,她的敏銳幾可說是出自一種靈覺。「翎兒,我走後,你要好好保重自己。」 徐爺一直旁觀他倆的互動那蕭子暮注視鳳翎的神情,似乎不像他自己所說的全然無情? 「徐爺,以後翎兒就麻煩你了。」這是蕭子暮唯一的要求。 「唉,丫頭,子暮這一走,就算真讓他考到殿試那一關,不過在京城而已嘛!你不必太難過……」 不!她感覺他不會再回來了,這種心裡的感應她無法解釋。可是,她一定要弄清楚一件事。「相公,你老實告訴我,你是不是受不了我了,認為我是個累贅,所以決意離開?」 「絕無此事!」蕭子暮臉色一沉。她怎會有這種想法? 「那好。」她硬逼出一個微笑,不舍地離開他的懷抱。「你去吧,去做你想做的事,不必擔心我。」 她只要知道他不是不要她,那她就是他一輩子的妻。 懷裡空蕩蕩的,像失去一些什麼,蕭子暮望著她全心信任他、愛慕他的眼眸,自知這雙眼將難以在記憶中抹去。 時間一天天過去,鳳翎對蕭子暮的依戀愈深,但她用盡力氣隱藏,要讓他走得輕鬆一些。 這一天,她踏遍了南山塢為他張羅遠行的物品,之後到鳳鳴號待了半晌,和阿大阿二說了些話,回到家後又東抹西擦,持續地忙碌至深夜,不給自己一點機會沉浸在離愁中。 分別的日子,就在明天。 「相公,這件氅衣你帶在身邊,我特地塞了棉絮,天冷時要記得穿。這把木蓖子放在最上頭,以後我不在,你得要自己梳頭了。還有,這件長衫是新做的,是你最喜歡的顏色,京城裡的人應該都穿得很體面吧?你穿起衫子,一定比他們更體面……」 蕭子暮靜靜凝視著風翎在月光映照下、難掩落寞的容顏,任她一個人叨叨絮絮不停——他明白,這是一種發洩。 「還有,這個四角方巾我也幫你擱進包袱裡,還有你的文房四寶。哎,這個是治跌打損傷的藥酒,另外,這個玉牌是我送你的,你每次都拿在手裡把玩,也帶著吧。我還準備了水袋,給你在路上裝水喝……」 看著自己愈來愈大的包袱,蕭子暮微喟一聲,朝著她忙個不停的背影道,「翎兒,我不需要這麼多東西。」 背影倏地僵住,清脆的說話聲也戛然而止,鳳翎的手停在半空中,再不知道該怎麼反應。她握緊了手,像在拼命忍耐,與背後窒然的沉默相持著。 深吸了一口氣,她又開始說話,慢慢一項一項拿出包袱裡的東西,「這玉牌你帶在身邊也沒用,不如留著,包袱也輕一點。還有藥酒應該也不需要,京城治跌打損傷的大夫,一定比咱們這兒靈光多了。這水袋……」 「翎兒。」蕭子暮的聲音再次止住她的動作,走到她身邊,逕自將包袱打包。 「這樣足夠了,不必再添,也不必再減了。」 少了她的聲音,室內又充斥著一股令人難忍的寂靜。鳳翎低著頭不敢看他,忽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悶著聲跑進內室,拿了一樣東西又跑出來。 「相公,這樣東西是你最珍視的,你……要帶在身上嗎?」她終究對上了他的眼。 蕭子暮由她的注視中感受到濃濃的不舍、偽裝的堅強,還有一種原因不明的心怯。瞧著她手裡的東西,他淡然伸出手接過。「謝謝。」 謝謝?他的客氣,撕裂了鳳翎的心。 他果然……不會忘記這樣東西……他最重視的東西……她發覺自己在發抖,為一個她明知的事實而顫動。 那是張玉雲的畫像。 什麼偽裝、什麼掩飾全數破滅,她不能自已地撲進蕭子暮懷裡,比以往更用力地抱住他,淚水奔流在他胸懷之上。 蕭子暮聽到了她壓低的嗚咽,但這並非令他罩上一陣憂慮的主因,更重要的,他仿佛聽到了她心碎的聲音。 為他的離去而哭泣是不值得、不必要的啊……他想這麼告訴她,但最後他選擇了沉默,讓她在懷裡泣訴。 在鳳翎的心裡,她的哭泣固然是為了他的離開,但她的心碎,卻只是因為他接過畫的一個簡單動作——這等於正面承認他與張玉雲的情感。 「嗚……相公,我好捨不得啊……為什麼我們一定要分開呢……」想問的話在鳳翎的心裡是藏不了太久的。她在他衣襟擦乾了淚痕,額頭抵著他胸膛,哽咽提出一個她一直害怕的問題,「雖然……雖然相公你娶我是不得已的,可是,可是你能不能老實告訴我,與我成親,你後悔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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