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層紗(38)_文擬思

三十八

　　要當「峰」食品的公關，一定要有過人的食量嗎？相對于李和欣的好胃口，葉毓桐一點食欲都沒有，但還是迎合她點了些東西。「提拉米蘇一份，謝謝。」

　　「你減肥啊？吃那麼少？」李和欣粗線倏地脫了他一眼，忽然間又領悟過來，「哦……你看不到易姐，所以吃不下哦？真搞不懂，易姐平常的脾氣就是驟雨驚風，過了就算了，我還從沒看過她氣這麼久，你到底是哪裡得罪她了？」

　　「我……」葉毓桐苦著臉將席濟民的事敘述一遍，然後氣餒地垂下肩，「我以為應該讓海玲弄清楚，什麼樣的男人才真正適合她，像席濟民那麼緲動體貼，我是永遠也比不上的……唉，沒想到海玲那麼生氣。」

　　一旁聽得目瞪口呆的李和欣，不敢相信地臉頰微微抽搐，「葉、葉老師，恕我大膽的問一句，你是白癡嗎？居然把心愛的女人就這樣送給別的男人……難怪易姐氣成那樣。」

　　「我也覺得我是白癡。」他早就後悔得欲哭無淚了，但易海玲連一點挽回的機會都不給他。

　　「你是不是覺得自己比不上席大少？」萊一道道的上，李和欣看在眼前色香味俱全的海鮮冷盤份上，稍微提醒了他：「那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麼席大少那麼優秀，易姐還是離開他？」

　　「這……」他還真沒想過，當時席濟民的一番話早讓他羞愧得無地自容，哪有心思去想其它的。

　　這時他的提位米蘇終於上桌。這就是海玲喜歡吃的甜點嗎？腦中浮起她品嘗美食時滿足的表情，葉毓桐嘗試了一口——原來，海玲喜歡吃這麼苦的東西……

　　「易姐不會隨便委身一個男人，當初席大少一定也有他的優點，才追得上易姐。」李和欣一邊專心和龍蝦奮戰一邊說，沒注意到葉篇桐怪異的臉色，「可是易姐從來沒承認過她愛席大少，甚至是任何一個男人。」吞下第一口龍蝦，李和欣終於正視葉毓桐，「唯一的例外，是你，易姐向我承認過她愛你。」

　　砰！李和欣朝葉毓桐開了一槍，不偏不倚擊中心口，泊泊地流出鮮血。她愛他，他早就知道，卻沒想到這不只是安撫他，而是真真實實的表白。難怪她會說，她被自己愛他的心給嚇到了……

　　這麼分析起來，海玲縱然有過輝煌的情史，但這可能是她第一次下這麼重的感情，重到用「愛」這個字來形容。葉毓桐此時更深刻地體認到自己有多該死，他怎麼可以這樣去傷害一個他深愛而又深愛他的女人？

　　「葉老師，易姐去找過你吧？」他鬱鬱寡歡的樣子令李和欣相當不忍，吃水果的速度減慢了一些，「你們說了些什麼？」

　　「她罵了我一頓。」葉毓桐淒然的皺起眉，「我很後悔，有很多話想跟她說……可是我那時不知道在想什麼，竟然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李和欣一口咖啡卡在喉嚨裡，差點像易海玲那樣噴出來，「你……完了2這次你完蛋了，易姐不會這麼輕易原諒他的。」

　　「我、我會去找她，我會等到她願意見我，只要她原諒我，做什麼我都願意。」葉毓桐哭喪著臉懇求李和欣：「和欣，你告訴我，要怎麼樣才能見到海玲？」

　　「易姐叫我不能說的……」

　　「拜託你！」

　　一個好男人因為沒自信而被搞得灰頭土臉，李和欣覺得自己再不說的話，似乎有些殘忍。然而，和易海玲共事的經驗告訴她，最好別在她大怒的時候輕櫻其鋒，否則到時候葉統相還沒戰死，她李和欣就先捐軀了。「葉老師，我真的不能說……不過，我也許可以偷偷洩露一點點無關緊要的消息。易姐這幾天其實出差去了，你若是知道易姐最近在忙什麼，就一定猜得出來她去哪裡。」

　　就算是考驗他和易海玲的默契吧，如果他還是找不到她，那她也只能揮揮白手帕，含淚替葉毓桐哀悼了。

　　「她最近在忙什麼？」他怎麼會曉得？他又沒和她一起共事。葉毓桐難過地扶住眼鏡……等一下！他真的不曉得嗎？和她一起共事？好像……

　　幾乎沒多加思考，葉毓桐憑著直覺反應，徹夜飄車回到台中老家。直至車子已停靠在家門前，他卻膽怯了起來，在門口徘徊流連……萬一海玲沒來怎麼辦？如果他又自以為是的猜錯了呢？

　　太陽這時才從山的那一頭微微露出曙光，鄉間雞啼狗嗚，近情情怯的葉毓桐就這麼失魂落魄地排在當場，步履如鉛，絲毫移動不得。直直盯著大門，他怕這麼一進去，面對的事實將讓他無法承受，在關心他的家人面前失態總是不好的，如果易海玲真的不在裡面……

　　天空由暗紅轉為橘黃，最後和煦的陽光衝破霧氣，大地一片光明。即使葉毓桐因腦中的胡思亂想眼神已經失焦，可是仍能感覺到那片隔離一切的黑色玻璃門被緩緩推開，由裡頭閃出一個人影。

　　由於葉毓桐站在正前方，那個人影見到他明顯僵在當場——是海玲！他抬起頭，聚焦在她表情凝重的臉上，才半個多月不見，她美麗如昔，眉宇之間卻多了一份令人心疼的輕愁。他就這麼定定地注視她，仿佛整個世界只有一個易海玲，而他，已經認識了她一輩子。

　　過了五分鐘……還是五十分鐘？兩人相對無語，都像在於撫自己內心澎湃的思緒。終於，易海玲先有了動作，像是沒看到他一般，轉頭又回到屋內。

　　如果你知道她最近在忙什麼，就一定猜得出來她去哪裡……

　　　李和欣的話，此時忽然浮現葉毓桐腦中。他還是猜對了，即使他惹得她不快，傷了她的心，她還是為他的事千里迢迢來到這裡。如此情深意重的好女人，他要再不懂得把握，那他就真的是天字第一號的大白癡！

　　「阿桐！你返來啊？怎麼不緊人來？」葉母在易海玲進屋後現身，疑惑地將愣住的葉毓桐拉進門，「緊來緊來！人來呷飯。」

　　他被葉母押在易海玲身旁坐下，此時易海玲早已拿著一碗稀飯準備開動。對於他的落坐，她始終面無表情，夾菜、吃萊，就當他不存在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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