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偷，偷走你的心(39)_汪孟苓

三十九

　　她給了他一個略帶感傷的微笑。「我走了。」

　　「你還是要走？」

　　她堅決的點點頭，眼裡閃爍著不容動搖的決心。

　　「再見！」

　　邵亭宇沒有再多說什麼，也無權再多說什麼，他只能無奈的佇立街頭，看著雪雁落寞的背影消失在路的盡頭。

　　黃家彥徒步走在紅磚道上，一方面，他？馬上就能見到婉兒而感到興奮，另一方面，則又為自己無法帶給婉兒好消息，而深深感到自責。

　　婉兒的去而複返，給了他相當大的衝擊，更讓他深切的明白一件事實——他不能失去她！失去她，他的人生將變得毫無色彩。

　　為了婉兒，他決心說服黃美紗，但事情卻不如他想像的順利。最近，只要他一提起婉兒，必定會換來黃美紗一頓指責，甚至她還不惜以斷絕姑侄關係要脅他；再不然，就是頻頻對他提及養育之恩、造化之德，令他感到左右為難。

　　當然，他之所以無法下定決心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對於「名利」的嚮往還是占了極大的因素。在他的私心裡，他仍然想擁有名利權勢的，但不再只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要讓婉兒和他那即將出世的孩子，能夠享受世上最優渥、富裕的生活。

　　一股花香飄進了他的嗅覺，黃家彥才驚覺自己佇立在花店前，視線馬上就被櫥窗內各式各樣的花朵所吸引。或許他該買束鮮花給婉兒的！婉兒是個容易滿足的女人，她一定會為這小小的禮物而快樂上好半天。

　　主意才剛想定，殷勤的花店老闆立刻迎了上來。「先生，想買什麼花？」

　　「一大束紅玫瑰。」

　　「送人？」老闆對他露出會意的一笑。「你稍等一會，讓我好好替你挑選，並為你精心包裝這束玫瑰，相信你一定能贏得這位小姐的芳心。」

　　黃家彥微笑以對。「那就麻煩你了，老闆。」

　　在等待的當中，他不斷抬頭看向對街婉兒所住的公寓，幻想著當她接到他送給她的這束玫瑰花時的種種情景，臉上不禁漾開了笑意……但下一瞬間，他臉上的笑容卻突兀的凍結，所有注意力全滯留在對街轉角處的一名年輕男子身上——

　　這名男子騎在一輛末發動引擎的電單車上，帽檐壓得相當低，彷佛怕被人認出來似的……

　　他的直覺告訴他，他一定見過他，而且就在不久前。黃家彥因太過專注而緊鎖眉頭，就在他思考的當時，那男子突然摘下帽子，煩躁的耙耙他那頭亂髮，很快的又將帽子戴上——就這短短幾秒鐘，足夠讓他確定一件事。他確實見過他，而且就在不久前，在黃美紗的私人辦公室裡遇見過他；他猶記得當時，黃美紗似乎不願讓他們倆打照面，而立刻遣走了他。

　　而此刻，這男人為什麼會在這裡出現？是巧合嗎？一連串的聯想，在在都加深了他心頭那股陡然而生的不祥之感！

　　「老闆，你認識那個坐在電單車上的年輕人嗎？」他指向對街的方向。

　　老闆抬頭看了一眼，搖了搖頭。「不認識，不過——我倒覺得他有點奇怪。」

　　「怎麼說？」那股不祥的預感愈來愈強烈。

　　老闆將包裝好的花束交到他手上。「他是這兩天才出現在這裡的，從早守到晚，也不見有人跟他搭訕過，他就這麼坐在車上，鬼鬼祟祟的東看看、西瞧瞧，好象在監視什麼似的。」

　　黃家彥不再問話，只是丟下兩張仟元大鈔，便匆匆轉身而去。

　　他不管自己是不是太多疑，會不會顯得太魯莽，都決心趨前問個究竟。他不得不做最壞的設想，如果他的設想成真，那這件事很可能和黃美紗脫離不了干係。黃美紗擺明已將婉兒視為眼中釘，而她一向對阻礙自己計劃的人是絕不容情的，這念頭令他怵然心驚。

　　他急步走到街口，卻沒想到正巧看見婉兒走出公寓大門，朝著轉角處走去；而就在同一時間，轉角的那名男子發動了引擎——

　　巨大的恐懼幾乎要阻斷了他所有思緒，而唯一存留在他腦際的，只剩一個念頭——他必須阻止即將發生的一切！即使拚了命，他也要保護婉兒母子！

　　「婉兒——」他嘶聲狂吼，但聲音卻隱逸于嘈雜的車聲中，婉兒不曾因此而停下腳步。

　　他拔腿想奔向她，但陣陣剌耳的喇叭聲卻硬將他逼了回來；他再度嘗試，車陣仍像潮水般，一波接一波……

　　「婉兒——」

　　他再度嘶吼，衷心企盼「心有靈犀」能在此時發揮效用；而果然，婉兒有了響應，只可惜，就在婉兒回頭看他的剎那——那輛摩托車已朝她急速奔來。

　　接著，是婉兒淒厲的尖叫聲屏住了他的氣息，他只能眼睜睜地站在對街，看著她像暴風中飄零的樹葉，緩緩的、緩緩的滑落在地上。而那輛肇事的摩托車在詭計得逞後，便以風馳電掣般的速度逃之夭夭。

　　「婉兒——」

　　他如雷鳴般的吼叫聲劃破天際，再也頓不得車陣的阻隔，而發瘋似的奔向她；當他趕到之際，婉兒頭部正汨汨流著鮮血，毫無生命力的身軀頹倒在地上，一動也不動——突然，他感到自己全身的血液在瞬間凍結成冰！

　　無情的冷風，也在此刻向他席捲而來，不但吹亂了他的心思，也抖落了玫瑰花束；他靜止不動的心就像散得滿地的花瓣，隨風飄散。

　　他緩緩彎下腰，緊緊將她擁在懷中，並狂亂的搖晃她的身軀。「婉兒，醒醒！婉兒，醒醒！婉兒，我求求你跟我說說話，只要一句——只要一句就好——婉兒！你不能就這麼狠心丟下我……」深切的恐懼令他不斷發顫。

　　直到這一刻，他才發現自己對婉兒的愛有多深！沒有婉兒的世界，宛如煉獄一般可怕；如果婉兒真有三長兩短，那麼他也絕對沒有活下去的勇氣。

　　為什麼？為什麼他非到這一刻才要徹底覺悟？如今，名利、財富跟婉兒比起來，只是一堆無用的糞土。如果他能早點看破這一切，帶著婉兒遠走高飛，共創屬於他們倆的人生，那該有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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