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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


  哼曲!

  那是魯姑娘從來不曾做過的事。

  魯含菁向來只彈琴,不哼曲,所以,眼下這個人只怕真的不是她的魯姑娘了。

  銀兒幽幽地歎了一口氣。

  聽見銀兒的歎息,宛兒的內心深處的某根弦竟莫名地受到牽引,她抬頭望了銀兒一眼,見到銀兒臉上有淡淡的愁緒。

  刹那間,宛兒臉上閃過一絲令人費解的歉意。

  銀兒沒看到,但一直在監視宛兒的赤兀揚看到了。

  「調查得怎麼樣了?」

  次日晌午,出城去的年總管回來,便與赤兀揚關在書齋裡密談宛兒的身世。

  「聽說五年前,霍家夫婦倆才定居於猛虎崗山腳下,他們平時深居簡出,街坊鄰居們也不知道霍家的身份背景。」年總管將他打聽到的消息一五一十地告訴赤兀揚。

  「那宛兒的相公呢?你見到他沒有?」赤兀揚急著想知道宛兒的相公是誰,只要查到那人的底細,那宛兒究竟是不是魯含菁便立刻分明。

  然而出城去調查宛兒家世背景的年總管卻搖頭說:「霍相公出城辦貨,沒個十天半個月的,不會回來。」

  「是嗎?」

  聽到這裡,赤兀揚臉上的表情一暗。「這意味著此趟咱們是毫無收穫是不是?」

  「不,屬下知道堡主心急,所以大膽地假設那宛兒姑娘真是魯姑娘的話,那麼堡主,你覺得『霍』這個姓氏代表什麼?」

  「霍邵書,書劍山莊的少主人!」赤兀揚的眼睛倏地一亮。

  年總管從身後拿出畫匠照他口述畫下的畫作一幅,展開來呈在赤兀揚面前又道:「屬下講這畫作拿去給霍家的鄰人們看,堡主,您猜這人事誰?」

  「宛兒的相公、夫婿?!」

  「正是。」

  「她嫁給霍邵書了?!」

  「這人名喚霍漁陽,而且外傳當年猛虎崗上一戰,書劍山莊的少主人早已死於非命,書劍山莊還對外發出訃文,這事看來不像是在作假。」

  只是當霍邵書與魯含菁同時葬身火窟,而霍漁陽與秦宛兒竟與故世的霍邵書、魯含菁的長相、身量如出一轍時,霍邵書與魯含菁的死就不能不令人生疑。

  「或許霍邵書的詐死連家人都瞞。」赤兀揚推敲出令人驚訝的結論。

  「也或許魯姑娘正如同霍邵書一樣,當年只是詐死。」年總管說出他的臆測。

  詐死!

  是的,事到如今,也只有霍邵書與魯含菁同時詐死,才能讓整個疑點理清,但是——赤兀揚又搖頭了。

  「倘若魯含菁真的詐死且改名換姓,那她是為了什麼?」赤兀揚試著去猜魯含菁的心態。

  而答案只有一個。

  那就是她不願見到他。

  「可是——若她隱姓埋名就是為了逃避我,那麼,現下她又怎麼會自投羅網,自個兒送上門來找女兒呢?」這就是赤兀揚一直想不透的疑點。

  要討回女兒,宛兒大可找別人來,不必親自出面才對。

  「聽說霍夫人長年在服藥。」年總管提出一個可以的線索。

  他雖不是個大夫,但依他觀看霍夫人的臉色,她並不像是個久病纏身之人。「或許霍漁陽讓霍夫人服的藥裡有鬼也說不定。」

  「你是說,霍漁陽刻意讓宛兒失去記憶?」赤兀揚想到中原的藥草千奇百怪,或許霍邵書用的正是那種卑劣的方法,讓魯含菁忘了他。

  赤兀揚看著展開的畫像沉吟片刻,多日來的記憶片斷在他的腦中流轉,包括宛兒進城,當著他的面討回她的女兒、包括芽兒偷尿床、偷偷望著他時的賊模樣——魯含菁與宛兒的臉不斷交錯互換,最後,兩張臉重疊,疊成一張稚氣可愛的小臉蛋,那時芽兒——五歲的芽兒!

  倘若宛兒真的是魯含菁,霍漁陽是霍邵書,那麼,五歲的芽兒該是誰的女兒?

  赤兀揚在心裡盤算著芽兒的生辰。

  算著、算著,赤兀揚一向冷淡的表情突地浮出一抹詭譎的笑。

  是夜,赤兀揚就著月光,悄悄地潛入含風館。

  淺眠的銀兒讓那細碎的腳步聲給驚醒了。

  她睜開眼看到赤兀揚,立刻瞪大鳳眼,驚呼一聲:「堡主——」

  語未說完,銀兒便讓赤兀揚點了昏穴,又軟綿綿地癱回床榻上睡的死死的。

  沒了銀兒的大驚小怪,赤兀揚更加張狂地邁著大步,夜闖宛兒的睡房。

  屋內燭火已熄,但就著月光,赤兀揚一樣能看清宛兒的臉。有多少的夜晚,他思慕著這一刻,而今終於如願以償,她待他卻恍若陌路一般的生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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