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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話雖說得沒錯,但兀烈納是他們的重要將領,他的分析也許有利於蕭太后的考量;文闊,不管和戰能不能說成,咱們總要試一試,畢竟兩國相爭,苦的是黎民百姓。」

  四貞的話不無道理,只是——「若要回去,也得咱們兩個一起走,不然若和戰無望,你在這兒豈不是當個現成的人質。」

  「不,我不能走。」

  「為什麼不能?」衛文闊的眼盯住她。

  因為——她放心不下兀烈納的傷……然而這理由,教她怎麼開口跟文闊說?!

  她的眸中揉合了太多的掛念,衛文闊的心驀然一抽,眸光直直地盯住聶四貞。

  「告訴我,他是誰?」

  是誰絆住了她?是誰讓一向無憂的她有了眼淚?

  她不停地搖頭,不停地對他說:「對不起……」

  負了他一片癡心,是她不對,但教她在這個時候背棄兀烈納,她做不到。她無法在他傷勢還未明朗化之前,就離開他。

  衛文闊攫住了她的雙臂。「不准你說對不起。」不許她心裡有別人在。「你是我的,是我的。」他冒死前來,她怎能用這種方式來回報他的愛!「跟我走,不許你留在這裡。」

  「文闊!」她杵著不走。「你別為難我。」

  「為難你?!」

  曾幾何時,他對她的感情成了一種負擔,成了一種為難!「你曉不曉得在你戰敗被擄的這段日子裡,我過的是怎樣的一種日子?我氣自己的身子不爭氣,沒能快點好起來幫你;我更氣自己當初為什麼沒能強留下你,以至於讓你帶兵出征,戰敗成俘虜;我苛責自己,讓自己不好過,我雖身負重傷,但卻日日念著你的安危,而,康復後便向你爹請命,隻身潛入敵營中,為的就是要探一探你……現在你卻說我為難了你,四貞,你這樣待我公平嗎?」她將他對她的一片真心置於何處?!

  聶四貞知道她這麼做有負文闊,但——「他現在身負重傷,我怎能在這個時候離去。」更何況,他的傷還是她一手造成的。

  他——身負重傷?!

  「他,是兀烈納!」衛文闊震驚得無以名狀。在四貞心中佔有一席之地的人,竟然是兀烈納!「你怎能愛上一個敵人?」

  「我沒有。」沒有愛上兀烈納!「我只是……只是擔心他。」

  她昧著良心說話,他知道。但他不在乎,他要四貞跟他走,只要四貞離開了這裡,那麼她的心終究會回到他身上的。

  他冷不防地出手,點了四貞的昏穴。

  他知道唯有這個法子,他才能帶走屬於他的四貞。

  遼管內號角聲四起,震醒了在噩夢中的兀烈納。

  他捧著傷口坐起身。「怎麼回事?」為什麼沒有他的命令,卻出兵征戰!

  守著他的隨行大夫面有難色地開口回答。「回大人的話,是宋兵攻了過來。」

  宋兵出戰!

  怎麼會呢?照理說,小四兒還在他們手中,為了顧慮小四兒的安危,聶將軍他怎麼也不可能會出兵攻打他們!

  一種莫名的不安攫住了兀烈納的思緒。他抓著隨行大夫的衣領,急急地追問:「小四兒呢?小四兒她在哪裡?!」

  「回大人的話,四姑娘她……四姑娘她……」隨行大夫怕大人禁不起被四姑娘背棄的打擊,於是吞吞吐吐地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說清楚,小四兒她到底怎麼了?」

  「四姑娘走了,她背叛了大人,逃回了宋營。」

  隨行大夫的話像是一詞悶雷,打在兀烈納的身上。

  他的身子晃了兩下,陡然跌回床上;腦中亂哄哄地響著剛剛隨行大夫說的那一句話——四姑娘走了,她背叛了大人,逃回了宋營。

  走了,她走了!

  「為什麼?!」一句淒厲的怒吼劃破穹廬內凝然的氣氛。

  他都已經為她放下身段,向可汗提出和戰的建議,為什麼她還要背棄他?為什麼她還要辜負他?為什麼?

  雁門關一役,遼國因主將身受重傷,而潰不成軍。遼因此遣使求和,雙方訂定了盟約,兩國算是暫時維持了和平協定。

  然而兀烈納卻在雁門關一役後,變得喜怒無常且嗜血。

  而這些都是聶四貞被強行擄回到大宋後所發生的事,是好久好久以前的過往,本不該再被提起,然而這過往卻因為兀烈納擄走了聶四貞的爹,開啟了她塵封的記憶。

  「四姑娘。」一名丫發輕喚著趴在案上睡得極不安穩的聶四貞。

  聶四貞眨了眨眼,思緒顯得混沌。「這是哪裡?」她人在何處?

  「是遼營,兀大人的麾下。」小丫鬟盡責地回答完後,捧著一套乾淨的衣物遞給了聶四貞。「四姑娘,兀大人請你沐完浴後,過去他的穹廬那兒找他。」

  聽到兀烈納的名諱,這下子聶四貞才真的完全醒來。此刻她己身在大遼,在兀烈納的勢力範圍內。

  他擄了她爹爹脅迫她來,執意要她不好過,企圖用凌辱她的方法來報復一年前他所遭受的不公平待遇。

  她悲哀地歎了口氣。搖搖螓首,將自己從過去的回憶中抽離,此刻多想已無益於她現下的處境,她該擔心的是此後她將受到的遭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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