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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


  第九章

  牛穗兒一人坐在溪邊,手裡折枝蘆葦,百無聊賴地打水。

  紀曉笙讓紅玉扶過去,儘量和顏悅色。「穗兒在賞魚呀?」

  「是或不是你都看不見,問幹麼?」

  紀曉笙臉皮抽了抽,很想把持住長她幾歲、為人妻該有的端莊賢淑。

  「一個人看魚不無聊麼?我陪你看吧!紅玉,看穗兒坐啦,給我找個離她近的位子。」

  「是,這在溪邊,夫人小心。」仔細注意紀曉笙腳下。

  牛穗兒沒好氣。「何必?你看不見,怎麼陪我看魚?哪些事不適合瞎子做,還用我說嗎?」

  「唉呀,我可不知道有啥是我不能碰、不能玩的呢。」

  「真會逞口舌!走路都要人扶還敢說大話!」

  「呵,可我這盲眼人會畫畫兒呢。昨夜就畫了我相公一晚上,畫得很好了。」

  牛穗兒臉色發青,打死不信。他們夫妻都有問題!腦子壞之類的症頭。

  「咳嗯,除了這個,我還會捏面,塑成首飾的模樣讓人照著打造。京裡一間珠寶鋪的款樣就全是我想出來的。春曉閣,有沒有聽過?」

  「春……」訝聲,不可思議地看她,旋又硬氣道:「這是山裡,哪來京裡店鋪的消息,憑你一人胡說我就要信麼?」

  「我就知道你不信。紅玉,把前幾天我在車上塑的捏面拿給穗兒瞧瞧。」

  「欸。」

  紅玉真去取來,木盒一打開,便是各式首飾樣型的捏面。

  「是春曉閣的沒錯……所以……還真是瞎子做的?」

  「嘿嘿,穗兒好像挺熟春曉閣的東西?我就知道我家相公經營鋪子的能力,能讓每個姑娘都聽過春曉閣。」

  「你……你……這哪可能!」憑什麼她能擺脫殘疾,她卻再努力都是困獸?

  見紀曉笙笑容怡悅,莫名的煩!

  「啊,做什麼你?」紅玉驚呼,木盒已被搶過。

  啪!穗兒摔高一摔,木盒碎裂,捏面也散毀。

  「你、你這壞丫頭!這是夫人辛苦十來天,重複塑到滿意要送回京的!大夥都眼巴巴等著新款式,你——」

  「沒關係,我再塑就是。重要的是穗兒相信了吧?若還不信,可看我怎麼捏面,你也可以學著玩,如何?」

  「你到底來做什麼?炫耀?還是羞辱我?」

  「只是告訴你也有倔強的瞎子啊。能使得上力的地方,只要你肯就能找到,不是嗎?」

  牛穗兒花容月貌挨打似地難看。

  「曉笙,別坐水邊,要受了寒可不好。」南若臨撩袍越過草叢走來,見地上物事盡壞,眉微揚。

  牛穗兒心驚,但見南若臨和顏收拾,毫不過問,也無不快,倒是看見紀曉笙裙擺濕濡時,輕敲了妻子額頭一記。

  「你刻意踩水?」

  「嘿嘿,我是替哥哥找藉口寵我。」

  南若臨轉過身,讓紀曉笙兩臂環肩,把人背起。

  「內人若惹姑娘不快,請姑娘多包涵,她並無惡意。」

  牛穗兒直覺點頭。幾日相處下來,才發覺這人看似溫淡,其實如海能容,威而不猛,很自然就會令人臣服……她先前真是朝大鵬鳥扔石子還不知。

  小室裡,南若臨屈膝為某人脫鞋。

  「要我服侍不必把腳浸在溪裡,萬一下回石子滑,跌落水了怎辦?」

  她喜孜孜。「哥哥跑快些不就能救我了?」

  「……太麻煩。」

  「嗯?你真不幫我?」

  「何必費力氣。」兩手扣住她擱在床沿的皓腕。「同這般牢牢綁住,從此不出問題,比慣壞你要好。」

  「哈哈,哥哥既然捨得,我也不是不能商量,不過我要個男寵作陪。」

  大話才落,某人的手便沿著她唇往下畫,已半采入襟口,她玉膚不禁泛起細細疙瘩。

  「曉笙,我從以前就發現,你在某些地方特別容易逞強,偶爾逞強得我看了心痛不舍,偶爾……嗯,則是另添笑料。」

  她柳眉微顰,抬起細白腳丫,由下往上挑,依觸過布料感覺,踩在他胸膛,腳趾頭曲曲張張。「嘿嘿,我們可以看看,誰才是誰的笑料。」

  南若臨一哂,拖住不乖腳板,力道輕柔地擰布拭淨。

  「你找牛穗兒,是想讓她改改脾氣?」

  「既然要請牛老幫忙,替他做點事也是應該的。再說有爹娘在世很難得啊,若像我,長輩突然歸天,那就真只能難過了,穗兒應該懂得珍惜。」

  「你刻意費心,她會懂的。」

  「是嗎?」呵呵嬌笑,卻被摟住,像再緊也不夠似地深濃不舍。

  她感受到他的憐疼了,所以即便想喘口氣也不掙扎,反而加深這個擁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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