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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沒事,咳。」

  「早知就不叫他們另外糊了,紙是炸得四處亂飛,我們卻弄得這般狼狽!」

  「過會兒煙散就好了。」他已無礙,尋看四周,多數人雖也一身飛灰,但揮揮就好,甚至有不愧是春曉閣的贊聲出來,似又讚歎又好笑。

  紀曉笙仍捂著眼眸。

  「好像不大對,你幫我看看是不是有碎紙飛進去了……」仰頭欲讓他瞧,卻是疼得直掉淚,眼睜不開。

  南若臨大驚,那眼白竟是鮮紅!

  「梁師傅!梁師傅在哪?」

  「啊!」年過半百的梁師傅揚手,還在撥發裡的粉屑呢。

  「這兒交給你!我帶曉笙到順安醫館。」

  「嗄?曉笙?曉笙怎麼啦?」

  他聞而未應,只顧帶著她穿過人群,鐵石與紅玉見情勢不對,也不管一身髒,先幫忙擋開人。

  兩個主人先離,不免引起騷動。

  梁師傅站在臺階上高叫大夥入內,那一雙雙眼睛還是忙著張望從未失去從容的南家二少慌神帶走妻子。

  順安醫館裡,學徒汗涔涔,因為面前男人抑斂的氣勢像狂水,隨時會驟發。

  「劉、劉大夫到貴號瞧熱鬧去了,還沒回來啊……」

  「快去請。」

  「是。」鐵石不敢延遲,立馬往對街飛灰裡頭鑽。

  南若臨仔細護著紀曉笙坐下,手卻發顫。

  他不禁盯著自己的手掌。

  不過是眼睛紅腫,她從前也曾這樣過,沒事的,沒事……

  片刻後,劉大夫總算被鐵石半拖半抓請來,也是紅紙片滿身的狼狽樣。

  「咳咳!」拍拍兩肩,抖掉一些殘餘碎屑。「尊夫人眼睛給熏著啦?」

  「是,勞煩大夫,她難受許久了。」南若臨讓開。

  「欸,我瞧瞧啊。」劉大夫坐下挽袖把脈,沉吟一會兒又翻掀她眼睛,弄得她淚如泉湧,末了撚著鬍鬚緩緩搖頭。

  「先落針,至於能恢復幾分,怕得憑運氣。」

  聞言,紀曉笙倒抽口氣,南若臨面色微僵。

  「不就是熏了眼,您說看運氣,這是何……」當那銀針落下,她哀嚎得臉都皺緊時,他心底仿佛有巨石無聲沉底,壓得透不過氣來。

  陪她來求醫過幾次,多少認得穴位,這回紮的穴卻與往常不同。

  「夫人忍耐些,試著睜開眼睛看看。」

  「唔……痛……」從來沒這麼痛過,因為怕,忍不住撈他掌來握。

  劉大夫又催,要她張眼。

  越痛,她握得越用力,就在怕會把他指骨捏斷,逼自己鬆手時,他卻穩穩回握不准她放。

  「劉大夫,何不過會兒再試?曉笙怕痛,要她忍耐,總需慢慢來。」

  她嗚嗚點頭附和,繼續飆淚。

  「欸……也好。」

  等她能自己睜眼,已是兩刻後。

  劉大夫手裡放了針,要她數幾根,但問題是,她根本看不見肉色的手掌上有東西啊!

  劉大夫的掌心胖到連掌紋都瞧不見,她都沒好意思說,怎麼能要她數壓根沒有的東西?任誰眼力再好,也無法——

  「五根。」南若臨面露凝重。

  「什麼?」哪來的?哪來!她伸手去戳肉掌,卻覺得扁,明明看來很福泰的呀!下一刻,狠狠胯下年,因為真碰到了東西。

  「哈、哈,應該只是剛哭完,霧霧的,看不真確罷了……」

  「不不不,夫人的眼睛,長久以來日夜畫圖,用眼不當,加上前些時日又操勞,雙目已撐不住,眼不可說是積沙成塔,重疾難救,若再不好好護養,只會喪明得更快呀。」

  她顫聲:「不是被鞭炮的灰煙……熏到的緣故?」

  「煙熏的疼痛會過,您現在不就能睜眼了?真正的問題是目力不清,這大羅神仙也難挽。唉,夫人趁這些時日還能視物,把該交代的事辦一辦,切記開始牢記家中屋舍與物品方位,如此幾個月後目力全失才能輕鬆些。」

  「哈……我不信,劉大夫您別再開玩笑,我都嫁了,不用再裝病啦。」她別過頭佯笑幾聲,拍拍胸口。「哈哈……說得這般嚴重,真嚇到我了……」

  南若臨拳沉如鐵,幾欲捏碎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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