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唯二子 > 只想看見你 | 上頁 下頁
十五


  「『流雲』正是在您鋪裡時畫的。」聞懷譽來過後,她撕開晚膳饅頭,南若臨的字條藏在裡頭,指示她將圖畫好了,按此法將圖運出。

  「我可是發揮了上好演技,假意將不滿意的圖撕爛,玉翠姑娘去審視時還真嚇了我一跳呢!但玉翠姑娘也沒那麼好耐性片片拼湊,我這才有機會將圖藏在饅頭裡。至於貴鋪廚娘,聽說還向我哥哥要求待在金虎園工作呢。」搖指嘖聲。「您平日太苛待下人羅!」

  南若臨銳利瞅去,肅聲道:「若非梁師傅與我極懂曉笙心思,尋常可沒辦法在全無商討的狀況下就依圖制出首飾……蓄意監禁加上竊圖,盧老闆,您可知罪?」

  盧老闆瞠目結舌!南若臨身後不知何時竟站了兵馬司都使。

  「姓南的!我與你有何冤仇!不過就是跟你借了個制師,依我與你爹的交情,就算我要整間店你都該借!」

  「先父已逝,現在當家作主的,是我與大哥。」南若臨拂開紀曉笙的頭飾流蘇,見那短髮,暖眸乍寒。

  「比起您對曉笙做的,這些懲罰壓根兒太輕。」

  一旁年輕都使站來道:「請快上臺完結競賽,盧老闆與本署頂頭官員的賄賂往來,可要花上許多時間清查。」

  盧老闆渾身顫抖,上臺講述得零零落落。

  紀曉笙無心去聽,與南若臨挨著坐同張板凳。

  「哥哥早準備好叫都使來?」

  他沉默,只是眼神柔軟地瞧她。

  原不想做得太絕,但盧老闆絞了她的發,他的發!

  ——他的?

  這念頭駭得他心頭一驚,不願深想,暗暗握緊拳頭。

  「我再寬宏,都不該縱容盧老闆此次行徑。曉笙若真拿我當兄長看,往後即便怕我擔心,也不許欺瞞,你知道我情願擔心。」

  紀曉笙彎唇一燦。心頭又痛起來。

  「哥哥……我早這麼叫你了,不是麼?」都要忘了,他只拿她當妹妹的。

  南若臨含笑拍拍她手,當盧老闆一亮首飾,俊目眯了眯,但也僅止於此。

  他性情溫厚,不會多作批評,今日所為全是為了曉笙。

  按理說,他不容易被觸怒,此情此景倒像回到兩年前,知悉聞家惡行時……

  南若臨甩脫雜思,專意看往臺上。

  接在春曉閣之後上場,第一珠寶鋪的首飾是杏花款樣,雖然典雅,但與「流雲」想比,在格局上硬是輸了一截。

  經器物局匠師與秋公公提問過,競賽結果,眾人皆選春曉閣。

  臨接詔令時,紀曉笙深深看向南若臨,瞅足了,深吸口氣,站出去抖擻精神道:「曉笙願把所知所學教與器物局,企盼日後皇族飾品能由器物局匠師主掌,不再下放民間珠寶鋪,望公公將此願轉呈太后娘娘周知。」

  誰也沒料到會有此一變,眾人譁然紛亂之際,南若臨卻是半分沒轍地會意淡笑。

  秋公公細尖著嗓,訝聲:「新穎是你們民間鋪子的優勢,那骨子別出心裁,向來是器物局所缺,姑娘一旦教傳,會損失極大生意呀!」

  「曉笙知道。但每回選店,各間鋪子便相互危害,曉笙爹娘便是於上回競賽死在同行搶圖引起的一場大火裡,這回曉笙自己也被縛。多少意外起於人爭,曉笙實在不願再見。願公公轉呈娘娘周知,廢除禦店制度。」

  在場所有鋪子東家面色如土,秋公公也注意到了,只暫且說:「咱家會將此提議轉呈娘娘。你春曉閣今日接下禦店,往後三月一季,得交上十套男女珠寶首飾,可有困難?」

  她搖頭,頂禮接過,朝皇宮方向拜福高唱;「謝太后娘娘!公公,那就千萬拜託了。」

  「欽欽。」秋公公抹把汗,招了跟隨趕緊離開是非之地。

  宮中人一走,怨聲四起,南若臨趕忙拉她上車。

  「曉笙這舉動有些有勇無謀了。」英眸含笑道:「廢禦店會打亂各家生意;此外珠寶制師重師承、講輩分,京裡師傅的年紀多半比你大,你一人教,會讓他們丟臉面,加上隻字未提春曉閣其他制師,正是要獨任擔當之意,往後樑師傅等人要護你,恐怕會被抓著今日事情諷刺挑撥。」

  呃,她沒想那麼多。「那……我請公公別轉知娘娘?」

  「你想這麼做?」

  「……不想。禦店這事鬧得珠寶商號不合,除此外還有酒坊、糧商、布商……我不想爹娘的事也發生在其他人身上,畢竟我有你相助,其他人可不見得有這種好運。」

  「你這麼說,我倒無法罵你了。也罷,就隨你心意去做吧。」

  隨她?這等大事如此輕易就隨她之興,他就真把她當親妹在寵?

  「萬一……萬一我說要放把火,把春曉閣燒了呢?」

  南若臨揚眸,見她情態認真,不禁一哂。

  「春曉閣真正的主子姓紀,我的名字只是掛在外頭為你擋風遮雨罷了。你怎麼說我怎麼做,但你不會想拋下樑師傅他們的。何況,春曉閣也算我的心血,于情於理,你不會任意毀之。」

  「哥哥當真疼我……」早知道就別答應當義兄妹,瞧他當得多認真!

  南若臨垂眸。

  「以後,會有人比我更疼你。」

  她是適嫁的姑娘,他知道,但要親手送走她,卻是種煎熬。

  「……你少出門,那些公子自當不認識你,可方才一些老鋪子的少東家直瞧著你不放,想來過些天紀家就會有客人,為兄……也得替你準備著了。」

  她聽著,心裡發涼,哀怨垂頭絞著十指。

  南若臨見狀,端凝她的容色清溫依舊,瞳眸深處卻積郁難解,說不出的悶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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