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唯二子 > 木頭將軍 | 上頁 下頁 |
| 二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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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邵庭點頭,一手搭在永霖膝上,無懼地對上庫洛什訝異萬分的目光,讓他知道,她會不顧一切護衛丈夫,保護卓豫的安王。 「不可能,你是假的!」庫洛什朗笑,很有自信。「卓豫皇帝很護短,從來不讓皇族像個男人參與真正的戰爭,就算野蠻人離卓豫很遠,也能知道消息。」他哼一哼,又道:「你想騙我,沒這麼容易。」 「你說得沒有錯,我這兩年來因為兄長阻撓,一直來不成。但是有志者事競成,因為她,我還是拋下一切來了。」 庫洛什皺眉。「女人,他真的是你丈夫?真的是你們皇帝的弟弟?」 「嗯,他沒騙你。」邵庭道,語氣淡,卻透露出確切無疑。 庫洛什往後一坐,煩躁地抓頭髮,咕嚕嚕喝掉一瓶馬奶酒。 「你們要我打喀喀,然後呢?要我率領嗤人,歸順卓豫,當附屬國嗎?」 「不用,卓豫皇帝已經沒力氣再治理更多上地了。你只要和我們訂定盟約,在你當王的時候,保持友好。嗤人需要的、不夠的,卓豫可以提供;卓豫沒有的,嗤人可以交換,不要再掠奪卓豫的邊關。」 「哼,去搶卓豫人的不是我的族人,是喀喀!你們搞清楚!」 「喀喀族長野心太大,對你對我們都不好。你是勇士,不正是為此與族人而生的嗎?」邵庭道。 庫洛什瞳仁發紅,驟發大吼:「喀喀是我生父!難道要我殺死父親嗎?女人,帶著你丈夫去找別人!把糧食留下來,我就不俘虜卓豫的安王!」 邵庭芙面肅正,款款起身,走到他跟前。黑白分明的秋水翦瞳,澄澄望進他的憤怒。她從身旁帶著的竹筒裡拿出一卷羊皮紙,抖開攤在他面前。纖指從圖的右方指到左方—— 「你看,卓豫與嗤人有這麼一大塊土地相連,親近得跟兄弟一樣。嗤人的領地狹長,你們在最西邊,喀喀和他的兒子分別在更南邊跟東邊,你們一族本來同源,卻因為散居不能團結,外人來了不能保護自己,還會自己人打自己人。喀喀不是個好族長,你難道要讓這整片土地上的子民,世世代代,永遠在威脅下生活,不安定地過日子?」她把地圖推給他。「你好好想一想,別意氣用事。」 「哼,說得好聽!」庫洛什扯著她的衣領,掙扎又猙獰地道:「你為什麼打仗?」 她直看向他,淺淺地綻出一朵梨渦。「跟你一樣。」 庫洛什的眸子肅然睜大,心領神會間,有了她與自己同出一線的錯覺,粗魯胡亂地鬆手揮開她。 邵庭並不退開。「卓豫是我的先祖,與開國皇帝一起捍衛下來的國家,我只是延續保護她的責任。你只要正視自己的心情,就能明白要為誰而戰。」 讓這話打動了,庫洛什臉色稍霽,頷首。 「你們……住在這裡幾天,我要想一想。」 她微微一笑。「好,等你。」回身。永霖臉色不大美妙,打翻醋桶地咂嘴。 她甫靠近,他就起身把她往懷裡帶,她貼靠著他的胸膛,厚實溫暖。狐袍太厚,聽不見他的心音,但肯定跳得快。 永霖摟住她,對著她背後直視而來的庫洛什放聲:「庭兒別對他太好,臭男人沒什麼好可憐的。」 「哈哈!」庫洛什突然笑開。「聽說卓豫的狗會占地盤,原來是真的。我們穹剜的北地雪犬是獵狗,不占地盤,勇猛無匹地護衛家園。美麗的女人,你可以在留下來的日子裡跟我試婚,會發現我比他好。」 「有這種族長,難怪族人會那副樣子。」永霖低叱。什麼漂亮的姑娘、美麗的女人,他的邵庭還要別人來欣賞嗎?試婚?去他媽的狗屁!「庭兒快忘記他的廢話,你都有我了。」 「嗯。」她甜甜地笑,仰頭看他。「讓他考慮幾天。你不是想看穹剜人平時怎麼生活?方才蘇力說,等我們和族長談完,邀請我們到他家做客。」 「哼,又一個想試婚的。」他低咒,惡狠狠瞪庫洛什一眼,拉著她出帳。 氈帳裡剩下庫洛什,劍拔弩張的對峙氛圍散去後,反而顯得靜落。 「卓豫的安王爺……」喃喃咀嚼,輾轉思量,深邃瞳眸精光乍現。 如果他是真的,或許,真的可行? 「來呀!夫人喝,小克家才有的!」 蘇力熱情拿特調羊奶招呼,須臾便有人抬烤盤進來,上頭的烤全羊肥美得滋滋作響。 小克家的主人,即蘇力的父親,嘰哩咕嚕說了一串,代表家人將羊腿肉割給客人,以示豐盛的招待。 「父親說謝謝夫人,救族裡青年。」 邵庭頷首,對蘇力父親抱拳。 席間除了小克家,其餘受夫妻倆幫助的青年家庭也來致謝,一時氈帳裡擠了五十來人,熱鬧非凡。永霖對於他們談論草原情勢、牛羊放牧、大地之母信仰、民族傳說,聽得入迷,入境隨俗,邊吃肉邊飲著薄酒。 「永霖,有些奇怪。」邵庭蹙著眉頭抓他臂膀,頭有點昏。指下應該結實的肌理,怎麼摸起來軟綿綿? 「哎呀,捏哪裡呢!」一個穹剜婦人拍開她的手,拿繩子欺近。 是她聽不懂的話……不是永霖……永霖……糟糕,飲食裡被下了東西,太大意了……禁衛……她眼前模模糊糊地,瞧見永霖趴在桌子上,然後有人靠近—— 「不!」她低吼,想要抽靴內小刀,頸子上忽然一記麻疼,陷入漆黑之中。 她分明答應過要護衛他,護衛七皇子,那個白瘦少年……她想起時光匆匆,他不再需要她陪練,他健壯了,說要去書裡介紹的異國,說要去走錯失過的風景……輾轉幾年,他又變成位高權重、翻手是雲覆手是雨的朝臣……然後,分明用什麼手法,逼退了她的姻親。她遠在關外,偶爾收到消息,卻沒太去理會。放縱他、允許他,直到他讓自己成了他的妻。她心口莫名抽痛,因著痛,清醒一些。 「唔,永霖……」記憶像斷簡殘篇,一幕幕模糊地跳出閃過。邵庭糾緊了眉眼,口中嚶嚀。 「被吊著,都還記得他的名字。」庫洛什看著兩手被吊掛在懸樑上的邵庭,喃喃自語。 「族長,蘇力那小子說,那男人曾親口說自己是王。這女的,有人認出來,是你們去搶卓豫人的糧草時,跟你打起來的女將。」小克蘇力的父親道。 庫洛什「嗯」了聲。「用了多少牛蚊藥酒給他們喝?」 「幾滴而已,男人喝的比較多,但是這女的有練卓豫功夫,不容易昏迷至出現幻覺,現在頂多浮起記憶而已。」 庫洛什點頭。「除了你,其它家怎麼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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