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問蝶 > 綠梅迎春 | 上頁 下頁 |
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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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往兩人還是夫妻時,多半時間不見夫婿身影;現在離異了,卻是天天見面。以往在厲府,見面不出三句話,厲風行便窩到書房直到就寢時分才回來;現在不管她在做什麼,只要他出現在迎春閣裡,一回頭便會發現他只離她一步遠。 幸好他不再追問她的過往,這倒讓她松了一口氣。 “桑嬤嬤,今年染坊新染的湖水綠及赤玫瑰花色極美,幫姊妹們各添兩件新衣;還有鉛粉雪花膏,該買的、該置的都別少。另外,姊妹們要寄回家的家用也別忘了。”綠梅一一交代,心底多少盤算著該為桑嬤嬤請個幫手,免得待她處理的事務過多,一忙就給忘了。 “是。”聽完綠梅交代的事項後,桑嬤嬤便領了幾個花娘離去。 通常綠梅只需交代下去,自然有人會替她辦好,其餘時間不是教其它花娘彈琴,就是待在房裡看書、畫圖,但綠梅已經持續近一個月不到開業不回房。 起因便是那行徑令人捉摸不定的厲爺厲風行。綠梅總不好把他引回房吧?所以這陣子,她都在大廳或二樓陪他,直到他離開迎春閣為止。 算一算,也該到他返家的時候了。 “喝。” 厲風行放了一碗雞湯到綠梅眼前,熱氣氤氳;綠梅微微地蹙眉,卻還是拿起調羹,一口一口地輕啜雞湯。 雞腿肉燉得軟嫩順口,調羹輕輕一撥就是一塊雞肉,滋味更是說不出的好。 不過,接連喝上個四、五天,即使再最美味的食物也會形同嚼蠟。 若非這也是條件之一,綠梅說什麼也不會聽話地喝完這碗蠟油…… “你也該回去了吧?”綠梅拿起手絹輕拭嘴角,偷偷地望著堆在他眼前的賬冊,少說也有十來本。厲家家大業大,若不是厲老爺從小教導厲風行,將他帶在身邊學著談生意,恐怕一接下厲府的家業,不是忙得焦頭爛額就是損失泰半生意。 “回哪?”厲風行處理著賬冊,頭也沒抬。現下都是由商隊的人為他談生意,除非有蠻纏的商家對合同幹改萬改,還是不肯同意合作才需要他出面。 “回厲府呀。你不是每四個月就回家一趟?而且厲老夫人下個月生辰,你是長子,自然得回去。”綠梅盤算著該送什麼壽禮才好,畢竟婆媳一場,送些賀禮也是應該。而且每逢長輩生辰,厲風行也會多待上幾天再離家。 這次他回去,短時間內應不會上錫安了吧,至少在這一、兩年內。 厲風行停下筆,抬頭望向綠梅,由他眼底發出的異樣光采熠熠生輝,如夜空高掛的星子閃爍,吸引路人佇足觀望。 而她,就是那個路人…… 他……為何要這樣看她?綠梅的心思百轉千折。 兩人不知對看了多久,一絲絲莫名情愫悄然滋長,直到阿升緊捏著一封書信,朝二樓他們的方向奔來,才熄滅這把奇妙的火炬。 “主子、主子!府裡捎來家書一封。”阿升雙手呈上書信,不明白為何氣氛會如此詭譎,卻也不敢逾越主僕界線,開口詢問。 厲風行攤開信一看。沒想到綠梅還記得厲老夫人的生辰,著實讓他吃驚。 不事姑舅……好一個不事姑舅! 厲風行微眯了眼,掐皺了信紙。綠梅不禁好奇上頭寫的內容,竟能讓他悄悄地變了臉色。 “照辦。”略看了兩、三行,厲風行便把家書交給阿升處理。除了開頭提到目前家裡的情況外,其它皆是府中女眷要求的衣料飾品、水粉胭脂。 “是,小的這就去辦。”阿升接過信後轉身離去,邊走邊看,不禁咋舌府中三位小姐列出的項目,整整三頁呀! 反觀綠梅,一身淡綠色衣裳素雅別致,唇上點了些好看的胭脂,除了發上簪的黃玉珠釵外,再無其它顯眼醒目的貴重珠寶。 “綠梅。”厲風行輕喚趁他讀信時偷走他一本賬冊的小偷。 雖然他准桑嬤嬤與綠梅商量事宜,但過目賬冊的事他可還不許,看來是悶壞了這小東西。 “嗯?”原以為厲風行會花上時間吩咐阿升準備回府的事,她無事可做,只好借來一本賬冊解悶,沒想到竟被他理帳的方式吸引。 厲風行,她不得不佩服。 “你要同我一道回府嗎?” “嚇!” 冷不防的,綠梅嚇得賬冊都掉了。他到底懂不懂自己說了什麼呀? 可他的樣子看來又沒異狀。 “別說笑了,我謹記自己的身分。”一想到厲府,綠梅杏眸又添上一抹哀愁。她想也不敢想有天能再度踏上那片土地、阻擋在眼前的會是怎樣傷人的話語,尤其知道她現下的身分後,又會有多少嘲笑攻擊她。 兩人再度相對無語。綠梅心底有多苦他是不知道,唯一可以確定的是,當一個人失去活下去的信心,卻又必須活下去、卑微地活下去;厭惡自己的身分,卻無法改變時,心裡會藏著多大的衝突與矛盾。 真的很苦。同樣,也需要極大的勇氣。 這是綠梅的勇敢,像朵破雪迎春的堅韌花朵。 綠梅假意研讀賬冊,其實一個字兒也沒看到眼裡去,單純的只想躲避厲風行的目光——那抹富饒興味的目光。 “主子……主子,有……有人找你。”去而複返的阿升手裡依舊拿著信,似乎還沒回到商隊歇腳的地方,又趕緊折了回來。 “誰?” “夏家長公子夏謹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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