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尉央 > 主子看過來 | 上頁 下頁 |
| 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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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清楚的,不是嗎?」她笑了,笑顏淒美絕倫。 夜裡,涼風拂面,縱然初夏剛至,晚風仍舊透著絲絲沁涼。 畢顏肩上披件衣衫,那是前天他上市集為她買來一件質料上等的裘衣。 她體內的毒,讓她受盡痛苦,每當一個晝夜過去,她就有一種更接近死亡的感受。 腳步蹣跚,她走向前方一處明亮火光。 一個男人搖著手中蒲扇背對著她,專注地盯著面前的藥壺。 拭去額上的汗水,古奎震低下頭看著火侯,怕火熄了就白費這碗藥了。 她輕挪步子,在他身旁安靜坐下,拉緊身上的裘衣。 「怎麼來了?」 「醒了,想出來走走。」肩上傷口已好了大半,只是有時不小心拉扯到,仍會疼得她齜牙咧嘴的。 放下手中蒲扇,古奎震為她拉緊身上的衣裳就怕她凍著。「冷嗎?」因為毒素蔓延的關係,在她體內形成一股寒氣,驅之不去,不管她衣穿得多暖,藥喝得多少,仍是渾身冰涼透寒。 「還好。」她偎近他身側,想索取點溫暖。 他手一伸,將她拉入懷裡,「沒事多休息。」只手握住她的雙手,透涼的冰冷傳人掌心。 「在這兒熬藥,掌櫃的不罵人?」他們住在這裡已經五天了,破了在同一處落腳歇息的紀錄,在她未受傷前便住在這裡,她受傷後更是無法動身離去。 他說等她肩上傷好點再動身,但她聽得出他話裡隱瞞的焦慮,沒有戳破他的強忍鎮定。他比她還急,急著離開這裡,但是上京卻不一定尋求得到解藥,不是嗎? 「他不敢。」若他敢多念一勾,古奎震相信自己一定會割下他的舌頭絕不手軟。 她輕笑,又往他懷裡縮一點。「霸道。」比起厚實的裘衣,待在他壞裡更讓她心安溫暖。 古奎震拍拍她的臉頰,又拿起放在一旁的蒲扇繼續熬藥。 「熬了那麼久的藥,手不酸?」見他手上那只破扇快要鬆散,就曉得他搖得多麼盡心盡力。 「不會。」他低語,將縮在懷裡的人兒樓得更緊。 「我來。」畢顏取走他手中的扇子,怕他再那麼死命摧殘下去,這把破扇就無法還給客棧老闆了。 「這是要喝的救命藥,你小心點。」雙臂收緊攬住她,他叮嚀道。「好。」倚在他寬大的懷抱裡,畢顏真希望這一刻能夠靜止。 仰起頭,古奎震眼裡閃過一抹心酸。他怕,懷裡有人依偎的景況僅是曇花一現,更怕她的笑容,會在自己面前消失不見。她日漸消瘦虛弱,就達她的笑容都能讓他嗅到一抹死亡的氣味。 「肩上的傷好得差不多了,明天我們動身上京,可以嗎?」這裡離繁榮的京城十分遙遠,若再拖延下去,只怕真的救不了她。 畢顏不語,只搖著蒲扇,看著眼前炮炮火光,偶爾火苗遇上柴薪燒得咱啦作響,竄了絲絲火花,如夜裡螢光。 「畢顏,你聽見嗎?」她的沉默讓他以為自己說得不夠清楚。 「為什麼急著走?」煽著扇子,她低問一句。「是我耽擱你的行程?」 「沒有。」他濃眉擰了起來,卸依然耐心地回答,「我只是希望能為你請更好的大夫。」 「或許這毒……解不了。」她希望他別再為自己費心了,她是個將死之人,不管做了多少,她依舊逃不過死亡一途。「我不想耽擱你的腳程,就此分手……好嗎?」他為她做的事太多大多了,而她呢? 她不想再看見他疲於奔命的模樣,不想再見到夜半里他坐在床榻邊守候的倦容,她不想……不想見到他難過傷心的神情。 「你胡說什麼?」陡然收攏雙臂,他低吼一句。 「我的身體,我自己很清楚。」淚在眼眶裡打轉,她不敢讓淚水滴落,強作鎮定表現得若無其事。 「你一點都不清楚,若你真的清楚,就不會說出這種話。」就此分手?見鬼的他才會分手! 他的咆哮在耳,畢顏很難忽略他的火氣。「我就是知道……才會這樣說。」她幽幽地說,雙眸黯然失色。她不怕死,卻見不得他心灰的面容,當他努力付出一切後,才曉得終是徒勞無功,這是多麼殘忍的打擊。 她的話讓他的心一緊,一時間,古奎震臉色青白陰沉。 「我只想找個對彼此都好的方式。 他冷瞅她一眼,「對你來說是,但我不是,你憑什麼如此認為?」 她黯了一雙眼,黃褐色的眸子寫滿無奈。「我不想拖累你。 「那你當初就不該為我擋下那一刀。」橫她一眼,他不滿的情緒全爆發而出。「現在後悔了?」 抿起粉唇,她惱怒地瞪著他,他的話太傷人。「我做過的事,不曾後悔,即便會死。 他仍舊介意她為他擋下那一刀,那不是她該做的事。「人命一條,你不珍惜,但我卻在意。」他不是無血無淚的人,更不可能袖手旁觀。 「為什麼?」話一脫口她就後悔了。「我……我是說……」 「雖然我很冷漠,卻不冷血。」他望進她眼底,字字說得堅定。「在你眼裡,我是一個怎樣的人?」 在那句問話裡,她似乎聽見他隱隱燒得灼熱的情緒。 「我是個有血有淚的普通人,和你一樣有感情。」他不是什麼道德操守高潔清心寡欲的大聖人。「我只是不擅和人相處。 他的剖白,讓畢顏十分訝異,半晌無法說話。 「這並不代表我冷血無情。」他沉著聲,一字一字送進她耳底。「所以,別再測試我的情感,更別挑戰我的極限,不要如此傷人。 「我無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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