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維倪 > 皇家飯碗不好捧 | 上頁 下頁


  寧又儀不知他為何放棄這絕好的機會,但時機稍縱即逝,現在她的行蹤已被人發現,若不快逃,救人不成,自身也要不保。

  離她最近的士兵已紛紛爬牆而來,她轉身就跑,聽得悶哼一聲,明知不可回頭,但那聲音著實揪心,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

  一把亮晃晃的大刀架在自己脖子上。

  驊燁身邊一人正憋紫了臉發出痛苦的呻吟,見寧又儀上當,不由得開懷大笑,神情的轉變煞是詭異。

  驊燁狠狠地瞪了一眼寧又儀,她心虛地低下頭。

  她知道自己錯得離譜,可心裡卻松了口氣——他是真的也好假的也罷,起碼,和他在一起,她就不用每天猜自己的心思了。

  或許,連她自己都不敢承認,其實她就是故意這麼做。有的事情,與其逃避,不如直接面對。

  不出寧又儀所料,他們果然被關進城西天牢。

  天牢裡空蕩蕩的,一個囚犯都沒有,顯然是為了關押他們兩個「重犯」而清空的。畢竟,塔木城的囚犯也是甯國人。

  薩羅國士兵把他們推進最深處的一間囚室,哢嚓哢嚓地連上幾把大鎖,左看右看絕無越獄可能,這才滿意地走了。

  寧又儀被推倒在囚室的爛草墊上,一時沒能爬起來。那草墊裡經年的霉味和血腥味直撲鼻子,她頓覺一陣噁心,掙扎著爬起來,幹嘔了好一會才緩過來。向驊燁看去,他面無表情地坐在牆角,垂著眼眸,一動不動。

  「殿下——」她小聲地喚著。

  他不發一言。

  他一定非常生氣。寧又儀決定暫避其鋒纓,只在一旁悄悄地打量他。他一身黑衣,破損處露出鑲金邊的華貴錦緞,左臂包紮著的白色布條大半被染成紅色。離城那日的戰報上說,太子左臂受傷……

  她慢慢挪過去,小心地開口,「殿下,你的傷……」

  驊燁霍然抬頭,怒瞪她。在寧又儀十八年的生命裡,還是第一次有人敢這樣怒視她。那怒氣貨真價實,甚至讓她以為他會狠狠地摑她一耳光,或乾脆痛駡她一頓。

  然而他什麼也沒做,只重重歎了口氣,便又坐回牆角,沉默不語。

  那還不如真的讓他打一下呢。寧又儀懊惱地想,她一定讓他很為難。靜默良久,她實在受不了這沉寂的氣氛,剛想開口,卻見驊燁做了個噤聲的動作。

  她一凜,立刻會意。

  天牢的囚室這麼多,卻將他們兩個關在一起,顯然是別有所圖,畢竟兩個人在一起就可能說話,話說多了說快了,也就容易說出不該說的事。

  沉默中,寧又儀把囚室上上下下看了個仔細——巨石所砌,沒有窗,根根粗如兒臂的鐵條密密鑄成鐵門,其間的空隙,只能豎著插 入一隻手掌。

  這便是插翅也難飛的天牢。

  不知道過了多久,天牢設於地下,牆角油燈幽幽地亮著,不分白天黑夜,永遠暗淡幽晦。

  寧又儀已經三天三夜沒闔眼,漸漸覺得睡意襲來,突然聽到驊燁喚自己——

  「風,過來。」

  「呃?」她揉了揉眼睛。他是真的不知自己是寧又儀,還是故意的?她雖然狐疑,但還是走到他身邊坐下。

  驊燁拉過她右腳,輕輕揉了兩下,突然猛一用力,寧又儀只覺腳踝遽然一痛,卻立刻舒服很多。她被薩羅國士兵抓住跳下屋頂時,正好落在一片屋瓦上,右腳扭了一下,沒想到他竟是注意到了。她感動地握住他的手——

  他掌心散佈著落痂不久的傷疤,像是火燙之傷,雙手皆然。他真的是七?

  寧又儀失神地望著他的手,一時凝噎。

  他抽回手,淡淡道:「一個人出來的?」

  寧又儀定了定神,思索片刻,才斟酌著開口,「在鳳凰山上,和太子妃失散了。」

  「唔。」七點點頭,「你此番前來救本宮,勇氣可嘉。只要太子妃能安全回到歲波城,便恕你疏忽之罪。」

  她明白了。從現在起,她的身分不是太子妃,而僅是沒有守護好太子妃的貼侍——風。

  「謝太子恩典。」寧又儀垂下頭,做出感恩戴德的模樣,頓了頓又道:「太子的傷……」那被染紅的布條看得她著實刺眼。

  七朗聲道:「一點小傷何足掛齒。滅薩羅國乃本宮平生之志,縱本宮身死於此,手下大將也當完成此志!」

  姑且不論他為何突然拔高聲音說話,一時間,寧又儀竟有些迷惑。此時此刻,他傲然天下的氣度,分明與大婚那夜誓滅薩羅國的驊燁一模一樣,若不是他掌心的傷痕,她定以為他就是真太子。

  啪啪啪——有人拍著掌走近囚室。「說的好!」聲音低柔宛轉,竟是位女子。

  她讓手下打開了囚室,走進一步,靠在門檻上笑盈盈道:「不愧是今烏太子,成了階下囚還能如此妄言。」

  對如此挑釁的話,七聽而不聞。

  她身畔一人喝道:「瑰月公主駕臨,罪俘大膽,竟不跪拜?」

  七冷然道:「普天之下,莫不是我金烏之國士,來人見本宮膽敢不跪?」他語氣凌厲,頃刻間壓下那人的喝問。

  瑰月竟不惱,摩挲著手中黑亮的皮鞭,上上下下打量一番七,再看看寧又儀,歎氣道:「都說金烏太子俊逸無雙,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可這甯國公主未免遜色許多。」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