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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


  連販夫走卒都知道歌玄是應該敬而遠之的人,那麼他呢?他該用什麼方法確定水玲的幸福?

  攤牌?搶親?或者襲擊歌玄,在狠狠打他一頓後,警告他離水玲遠一點?

  但是水玲的心意……

  不!他不是已經決定退出了嗎?他不是已經不願意再去管她的任何事了嗎?這個時候,他就應該……

  刹那間,水玲天真活潑的笑臉在他眼前一閃而過。

  他眼神一沉,頓了兩秒——

  「可惡!」

  低咒一聲,他霍地起身揚長而去。

  日暉斜斜照進擁書閣的門徑,照亮了地面上考究的黑色大理石磚。

  歌玄悅耳的男音徐徐揚起:「你要我收斂一切放蕩不羈、目中無人的行為?唉,這該從何說起呢?」

  他一臉否認的表情,雍怡索性先發制人:「休想否認,我認識你可不是一兩天的事,你這只笑面虎的真實面相,我看得比誰都清楚!」

  歌玄呵呵笑起,不敢當地說:「是嗎?」

  「正是!」雍怡眉心一皺,正經八百道,「我不是來跟你嘻笑怒駡的,水玲是我的親表妹,她愛上你這偽君子,是她福薄、遇人不淑,但事情既然已經走到這一步,我不好再說什麼,惟一要求的就是你自我約束!」

  歌玄一臉無辜地搖頭攤手:「我向來奉公守法,興利除弊,愛民如子。你說什麼,我不懂。」

  雍怡迎上前一把揪起他的前襟,嚴峻道:「你沒聽懂我的話是不是?我現在就命令你斷絕和其他女人的不當來往!」

  「瞧你說得忿忿不平,你對水玲的感情一覽無遺。」

  雍怡霍地一震:「我……」

  「我答應你。」

  「呃?!」

  雍怡一時反應不及,一臉不可置信。

  歌玄微微一笑,不慌不忙地撥開他的鐵拳:「我答應你斷絕與其他女子的往來,忠於水玲。」

  「那麼你願意結束你爭名奪利的生活……」

  「唉,這究竟該從何說起?」

  「已經警告你少跟我打馬虎眼,你真的要我動手是不是?」

  雍怡立刻被激怒。

  「你這名尚未受封的親王子,居然對我這老貝勒拳頭相向,天理何在?」歌玄無奈地苦笑,「罷!我答應你便是。」

  雍怡悻悻然地甩開他的衣襟:「一言既出、駟馬難追,希望你銘記今天答應的事,否則我不會善罷甘休!」

  他是認真的。

  笑意湧入歌玄的眼瞳,他忽而異常幽深地盯著雍怡,眼底藏著熾烈閃動的光芒,那種眼神雖然夾著他慣有的笑意,然而卻沒那麼簡單。

  雍怡無法不感受到其中有令人窒息的壓迫感,他不禁疑惑地回視他,暗問他幹麼這樣看著他?

  歌玄道:「我有沒有說過你的怒容格外俊美、有男人味?」

  「赫?!」

  雍怡倏地震退一步,雙眼愕然大瞪,懾得背脊一陣寒冽。

  歌玄淡淡笑著移開目光,繼續說:「關於你們用來抵賭債的僕役期,我有意在大喜之前宣大赦,放你們全部自由。」

  「放我們自由?」

  「沾些婚劄的喜氣。」他說著說著,那種妖惑的眼神又重新投注到他身上,雍怡登時寒意四起,「雖然捨不得你,不過來日方長,多的是機會讓我們增進對彼此的認識。」

  雍怡起了一陣冷顫,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所聽到的。

  歌玄乾脆來個嚇死人不償命,在雍怡還沒開口前便鉗住他的下巴,忽而閉上雙眸覆上自己的唇——

  親一下!

  雍怡瞬間如遭五雷轟頂,血色盡失,渾身的雞皮疙瘩霎時豎起,然後全部掉光光。

  「你……滾開!」他猛然暴喝,推開歌玄,再三用力擦抹嘴唇,噁心死了!「你瘋了嗎?」

  他可是驚駭得心臟快休矣,然而歌玄卻一派冷靜自若:「我只答應你與『女子』斷絕往來,可沒答應你要和『男人』撇清干係。」

  雍怡聞言驟然色變:「你有斷袖之癖?!」

  歌玄笑而不語,在那一瞬間僅以清豔的眼尾掃視他一眼,遂翩然離去。

  瞪視著他的背影,雍怡狠狠擦著嘴,雖然什麼話也沒說,一個念頭卻在他心中萌芽——

  他絕對無法忍受水玲嫁給這樣一個齷齪下流的男人!

  第十一章

  時間過得很快,淳親王府歌玄貝勒與水玲格格的大婚日子轉眼間便已來臨。

  婚禮當天,幾家歡樂幾家愁,簡親王府原盼能於今年年尾辦喜事,卻因淳親王府而希望落空,整府愁雲慘霧,於是隨隨便便挑了件賀禮派人送去就算了。至於水玲的高堂,由於路途遙遠,不克前來參加,但攀上豪門的意外,仍令他們樂不可支,現在就等水玲歸寧了。

  再談到淳親王府,雖然他們王府嫁娶之事常鬧笑話,但淳親王爺依然堅持該有的禮數一樣也不能少,他有信心這次絕對能娶成功。

  天一亮,一幫子下人手忙腳亂地張羅起婚禮事宜,裡裡外外張燈結綵,喜樂宣揚,前來恭賀的賓客絡繹不絕。

  比起吵嚷紛擾的大堂正廳,歌玄的院落就顯得清幽許多,大紅色的彩帶、金錦象徵性地懸吊在幾處重要的門柱上。

  丫環僕役們亦遵照歌玄的指示,將酒菜送人喜房後便全部退下,只留歌玄的貼身小侍服侍他更衣。

  穿妥一身齊全講究的婚冠、服、帶飾,歌玄輕問:「賓客都到齊了嗎?」

  「差不多了。幾個府的公子貝勒都到了,還不管新娘子進門了沒,在外頭直嚷著要鬧洞房,所幸讓福晉給勸阻了,否則你這身婚袍,恐怕沒這麼容易穿戴整齊。」

  倘若真讓那些人闖進院落,不將這裡拆了才怪!

  歌玄扶正錦緞披領,淡雅地問:「時辰應該差不多了吧?」

  「是啊,迎娶新娘的良辰吉時就要到了,貝勒爺您也該去正廳了。」

  「你先去吧,我隨後就到。」

  小侍見他在戴玉戒,沒多問便退下。

  歌玄靜默地戴妥飾物,才姍姍地踏出房間。正當他前往第一重院落,路經長廊一隅時,廊外的矮樹叢突然響起一陣騷動,他頓時止住步伐,循聲望去。

  「誰?」

  但矮樹叢卻立刻靜下來。

  歌玄思索了一會兒,遂眯起眼眸,謹慎地向它們靠近。

  「上當了,我們在你背後——」

  一陣狂妄的宣言赫然傳來,從他背後的樹叢裡突然彈躍出八個蒙面漢子,歌玄心弦一震,驀地回頭,卻來不及作出任何反擊,半空中的一大群「潑猴」已凌空降下,壓他個措手不及。

  「快!」

  漢子們掏出預備好的繩索、布條,以及麻布袋,趁歌玄寡不敵眾,牢牢被壓制在地之際,迅速捆綁他的雙手雙腳,然後再以布條一鼓作氣地塞進他口中,使他無從求救。

  「麻布袋。」

  一聲令下,厚重的麻布袋立即由歌玄頭頂罩下拉至腳踝封口!

  七個人彼此有默契地互點一下頭,抬起麻布袋,便急速地朝後門退去,另一個人墊後,左右環視以確定沒被發現。

  退!退!退!

  他們終於退得無影無蹤,神不知鬼不覺地消失在颯颯風聲中……

  吉時已近,由淳親王府外街頭傳來的鼓樂隊和鞭炮聲震耳欲聾,幾裡外都可聽見。不久之後,張貼喜字的儀仗隊引著大紅花轎,便浩浩蕩蕩地穿過街道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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