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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話題突然轉了個風馬牛不相及的方向,但雍怡卻絲毫不覺自己已問得過於關心親昵,他把手肘靠在桌上,繼續氣定神閑地查書。

  「太少了,晚餐多吃一點。」他說,「至少吃一碗飯!」

  水玲低聲地問:「八分滿可不可以?」

  「今天八分滿,明天全滿。沒事了,幫忙找書吧!」雍怡靜靜地說,半垂著眼瞼,正檢視一些閒章。

  水玲的眼光在他臉上流蕩了一會兒,便聽他的話挑了一本詩集,乖乖翻閱起內頁,目光有一搭沒一搭地瞄著句子。

  未了,她問道:「你托人回簡親王府稟報我們在淳親王府,姨娘和姨丈有沒有說什麼?」

  「我當然不可能老實告訴他們是我賭博把你和我都給輸了,只說歌玄有治療你怪病的方法,我們倆必須在淳親王府叨擾一段時間,病治好,就回去。」

  雍怡的聲音雖然沉靜而穩重,但何嘗不是心不在焉?

  「你叫我吃一碗飯,是為了回去時,證明我病好了嗎?」水玲又出聲,懶洋洋地又翻了兩頁。

  「不是,是你太瘦了。」雍怡平淡地說,對於文章上的字句,有看沒有進去。

  「但……我不喜歡當胖女人。」

  「男人都喜歡身材豐腴的女人,至少知道摸起來的是女人。」

  「低級。」

  「哪個男人不好色?」

  水玲無言以對,低頭沉默地測覽手中的詩篇;雍怡索性也不說話,面無表情地漫遊閒章內容。

  就這樣,兩人各翻各的書,空氣中充滿書頁的翻動聲,翻著翻著,兩人的眼神硬是多次不由自主地瞟向那本春宮秘籍。

  突然間,一個念頭使水玲下意識抬眼瞥他,無巧不巧,此時雍怡也抬眼看她,頓時,兩人的眼神相會在一起,鎖住,再昭睨向《春宮秘卷》——

  「我的!」

  「我的!」

  砰一聲,兩人突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伸手搶書,水玲拔得頭籌,一搶到書立刻拔腿就跑。

  雍怡驚愕地大抽一口氣,猛地追上去,含溫吼道:「水玲,你回來,你是女孩子,那種東西不是給你看的!」

  言下之意,只有他能看。

  水玲仗著體形嬌小,在書閣中竄逃不休,一下鑽這、一下閃那,靈活得要命。她喊道:「誰說的?《女兒經》上又沒教,《女誡》上也沒寫,我可以看!」

  雍怡使足全力追她:「《女兒經》上沒教,但用膝蓋想也知道!交回來!」

  「我的膝蓋不會想事情,不交!」

  「水玲——」

  「不交!」

  「可惡,你——」

  「不交就是不交……」

  夜裡,水玲利用從窗櫺投進來的淡淡月光,窩在自己的棉被裡偷讀《春宮秘卷》,並且為了預防雍怡偷窺到書的內容,她甚至刻意側臥,用自己的身體當屏障,籍以阻隔他不安分的視線。

  這種色情書,不是拿來共享的,只宜偷偷閱讀、研究,讓雍怡發現實屬萬不得已,她千百萬個不願意!

  不知道他睡了沒?

  水玲看書看得臉紅紅的,突然想到雍怡就躺在自己身旁,她防了他這麼久,不曉得他是否已知難而退地睡覺了,於是她輕輕翻身觀察他。

  豈料,當她用書蓋著自己的口鼻,了無心機地翻身過來時,冷不防迎上的是雍怡目不轉睛狠瞪她的峻冷表情。

  他滿臉不高興,即使與她四目相交,眼神依舊沒離開她的意思。

  水玲逐漸明白他瞳子裡的涵義。嫉妒!

  她留給他一片沉默,以和翻過來時相同的姿勢,重新翻回去。

  「危險……」她耳語,強烈地感覺到他紮人的目光。

  雍怡的黑眸子裡積滿了忿恨的烏雲,使他的眼珠子轉變成不同以往的色彩。

  那本書分明離他好近,他全身上下每個毛孔都在呼喚著它,偏偏他卻不得其門而入,邊都摸不著。

  「哼!」他懊惱極了,不耐地拉高被單蓋到肩膀,背過身去。眼不見為淨!

  水玲暗暗吐了吐舌頭,拿起擺在枕邊借來的文房四寶,開始埋首塗鴉。

  一邊塗,一邊念念有詞:「蓮花開放碧池中,好兆翻為惡兆逢;一念之差名已削,淫如刀槍利更凶。」

  「天乾物燥,小心火燭!」

  叩!叩!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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