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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一點小小的驕傲。她不覺笑了一下,趕緊拉下嘴巴,恢復先前一副虛心受教的小媳婦模樣。

  「太夫人,我猜格格既然不知道『七出』,八成沒聽過『三從四德』。太夫人,讓我替您問問吧!」小梅睜著明亮的雙眼,存心拿她的「無知」大作文章。

  「你問吧。」

  「格格,請問你有沒有聽過三從四德?知不知道三從四德、明不明白三從四德?別說你不曉得,否則連我這丫環都要看不起你了。」

  甯兒皺了皺眉頭,這個小梅跟那天倒茶給她喝的小梅是同一人嗎?心地好壞啊。

  「對不起,我真的不曉得。」

  「哎呀,格格回答得如此坦率,害我都不知如何接話了。

  你是格格、我是奴婢,怎麼說奴婢都不能看不起主子,實在不應該。這樣好了,我奉杯茶給你喝,表示我的歉意,希望格格原諒奴婢說話不經大腦,千萬別跟我生氣。」

  依言,她捧了杯茶,緩緩來到她跟前。眼一挑,她又對太夫人道:「太夫人讓格格起來吧,她跪在地上好些時候了,別傷了膝蓋才好。」

  「好吧。」

  太夫人終於「願意」讓甯兒起身了。

  甯兒僵硬地站直腿,一?眼竟看見小梅漾著笑奇怪的瞪她,然後小梅手上的茶在她眼前倒了,濺出灑了一地茶水,更濺濕了自己的衣袖。

  她直覺反應地往後退開,卻聽見小梅大聲哭訴。「太夫人,格格不賞臉,把人家奉上的茶水推翻,您快替小梅出口氣,你送人家的新衣這會兒泡湯了。」

  太夫人一掌重重擊在案桌上,上前便狠狠甩了甯兒兩巴掌。

  甯兒被打得啞口無言,呆愣地杵在原地,只有震駭人心的巴掌聲依稀回蕩耳邊。

  「你沒聽過打狗得看主人嗎?」太夫人露出猙獰的臉孔。

  「你給我聽著,我不管你以前在家阿瑪、額娘如何放縱你、如何疼你,嫁進華順王府,你就得學這裡的規矩。我給你半個月的時間,半個月之內限你學會一個妻子該有的道德禮法,否則你給我滾出華順王府。」

  「冷靜!太夫人冷靜點。」一屋子人趕忙上前扶住怒氣衝衝的太夫人,唯恐她一口氣順不過。「為她的事氣壞身子太不值了,我們扶你回房裡休息,來!」

  女眷們一邊忙撫平太夫人的怒氣、一邊扶她出去,理都不理無辜挨了兩巴掌的甯兒。雖然她們全瞧見茶不是她倒翻的。

  「唉呀呀,臉都腫了,好可憐哦。」小梅貓哭耗子假慈悲地心疼她的傷勢。「我再說個『常識』給你猜猜,哪一種動物管吃、管住、管睡、管任人宰割?」

  甯兒不理她,捂著麻掉了的臉,久久不說話。

  「豬啊!哈哈哈……」她志得意滿地走開。

  「瘋子。」

  直到她的聲音完全隱去,整間大廳空蕩蕩時,甯兒才霍然反唇相稽。

  別以為她沒脾氣,她也是有的!

  「七出、三從四德,道德禮法。有!藏書閣要什麼有什麼。

  少福晉,請在這裡等等,小的給你拿書去。」

  專門看守王府藏書閣的小侍,聽完甯兒的需求,馬上熱絡地上樓翻書。沒過多久,便拿了兩本書下來交到她手裡。

  「就這兩本。」他笑嘻嘻地說,藏書閣大多時候只有府裡的男主子來,沒見哪個格格、小姐來過,她是第一個,害他好高興。

  「我想知道的事情,裡頭都有寫嗎?」甯兒一邊問著、一邊打開書翻了起來,裡面密密麻麻,一篇接一篇,偏偏她一個字兒也不認識。

  「有。少福晉,你拿回去慢慢研究吧,不急著一時半刻還,沒關係。」

  「哦,好,謝謝你。」

  她純稚地向小侍道謝,低頭邊走邊看,當手中的書籍是無字天書似地瞧得可仔細了。唯那種眼神,包含了心跳、膽怯、想合上卻不得不正視它,正視它又覺得分外剌眼……等等諸多矛盾的情緒。

  小侍訥訥地杵在原地目送她,有一晌的時間無法將視線移開,一半因為她好玩的模樣,一半則是她居然向他道謝?

  主子向僕人道謝?太破天荒了!

  「這個字……好像念成……『天』……還是『地』?」

  事實上是個「父」字。

  甯兒翦水粲粲,長睫揚揚,陽光下娉婷身影,心不在焉地走在園林中。

  忽然間,一個傾靠在涼亭石柱上睡覺的熟悉身影,攫取了她的注意力。

  她小聲地走進涼亭,彎下腰細細打量這名男子的睡容,見他沒動靜。乾脆在他面前蹲下,支著臉好奇地看他。

  「禕雪、禕雪,你睡著了嗎?」

  「睡著了。」她伸手戳戳他的臉頰。

  「看起來好像很舒服的樣子。喂,下次也帶我來試試好嗎?」

  她喃喃自語地說著話,在莫名情緒的驅策下,不知不覺地竟以一種近乎縱容的眼光看他,將他看得好仔細。

  她肆無忌憚地注視他的嘴唇,發覺它曲線優美得不可思議,性感中帶著神秘的吸引力。說話的時候,它顯得分外難接近,然而當它狂情品嘗她的身軀時,宛如邪魔的化身,過分火熱地侵犯她的身體。

  那是……一種專制到令人窒息的情欲。

  熱情一點,將你的胸貼著我,我喜歡這種感覺……格格,我要你的全部……想到自己曾不著衣衫地躺在他面前,好整以暇被他擺佈與擁有,她的臉頰就熱得快燒掉。

  不行,她得快點轉移話題。

  「知……知道嗎?咳,今天我才曉得,原來你家的女眷比淳親王府的難纏多了,她們像審問犯人似地排排站,把我圍在正堂裡,審我這不是那不對,嚇死我了。」

  她把下巴頂在交疊在膝蓋的手腕上,自顧自地說著。

  「那時我就在想:禕雪,你到哪裡去了,快來救我呀?你可愛的小妻子被欺負了!結果你竟然在這裡睡午覺,該打。」她把手伸了出去。

  她當然不可能真打他。

  不過,沒料到腦中那個原本做做樣子的主意,到達他的臉頰前,卻莫名的變成了熨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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