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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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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步寒川來說,繼承秀水莊是他自出生就需擔負的責任,但步英傑只重武藝,對於營生之道,倒沒有對他多作要求。 由於祖父是獨子,僅有一個妹妹,因此秀水莊的財務總管,大多掌握在祖母娘家手上,現由步寒川舅公的兒子擔任總管之職。除了祖母的娘家孫家,秀水莊還有另一支系,是祖父的妹妹所嫁的錢家。 姑婆的夫婿早死,在他死後不久,姑婆就帶著幾名兒女回家投靠哥哥,自此過了幾十年,都沒再離開秀水莊。 表面上兩家旁系相安無事,私底下卻是爭執不斷,姑婆嫁到錢家所生的幾名兒子,一直妄想著要繼承秀水莊。在步寒川年幼時,常受幾名姑表兄弟欺負,性子倔強的他都忍了下來,等到他武藝既成,錢家父子才不敢再欺負他。 雖然表舅和他所生的表兄都有習武,卻因天性懶散,成就不高。由於他並非在秀水莊出生長大,七歲之前住在京城,所以剛回秀水莊時,實在受到不少欺負。 然而習武天分有別,幾年之後,確立了他少莊主的身分,孫、錢兩家便對他恭恭敬敬,表面上再也不敢瞧不起他。 想到幼年時受到的欺負,或許就該一提齊日陽,記得小時候,兩人都在京城,每次長輩要責罰他們,總有齊日陽擋在他身前,養成了他依賴人的性子。 直到回秀水莊那年,他才被狠狠教會了何謂人性,也是因此養成了他冷淡對人的習慣。 這十幾年來,齊日陽總是想找回童年時的他,那個活潑愛笑的男孩。無奈他寂寞得太久,記憶中那個男孩,早在離開京城的那年就已經不在。 當他在溫府廳上見到任流霜時,有一種奇怪的錯覺,那個被周遭排斥、孤獨的身影,仿佛是他童年的投射。 她和他很相似,唯一不同的是,她比他堅強。 如果剛到秀水莊那年,他也有足夠的勇氣去面對陌生的環境,及周遭不友善的態度,堅強的度過那一年,也許現在的他就不會是這副難以親近的性子了。 她明明是那麼纖細嬌小,卻仿佛有力量去面對一切,支持她的,是她為父洗刷冤情的決心。 他幾乎為她著迷。 但她不該再涉入這件事,他必須阻止她。 或許今晚,他們還有見面的機會。 明亮的陽光斜斜照在床前,仿佛是水面波光挪移,讓人錯覺屋裡不知何時多了條小河。 步寒川。 她睡得迷迷糊糊,看見床前照射的陽光時,腦中自然撞進了他的名字。昨天晚上他為什麼要夜探知州府呢? 不甚清醒的頭腦運轉,想起昨夜他出現在溫府時,是和樞密使一道來的,莫非他是替官府辦事? 既然福建轉運使已經換成齊黨的人,他們要將白崇安一黨全部拔除也並非不可能。這麼說來,只要能讓齊黨注意到「那個人」的行徑,她爹的仇就有機會報了。 從床上坐起身來,厘清腦中紛亂思緒,她究竟該不該把手上握有的證據交給齊日陽?她有足夠的理由相信,爹就是因為那些東西才會遭人陷害的。 或許她該先探探步寒川的口風,弄清楚齊黨的意思後,再作決定。還有齊日陽究竟值不值得信賴,生在官家,她早明白許多事情不能只看表面,重要的是背後所含的利益。 這件事對步寒川來說又有什麼利益呢?他不像會替朝廷辦事,更不像會屈居人下,不論怎麼看,她都以為他會是獨來獨往的。 先不說利益,若沒有什麼特別的原因,他真會替朝廷辦事? 她全副心思都被昨夜的事情占滿,沒發現門上傳來敲擊聲,她依然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 「表姊!表姊?」蘭心推開房門,從門口就看到她坐在床上,散亂著一頭長髮,表情凝重的發著呆。 快步走到床前,蘭心發現她不僅臉色蒼白還眼眶發黑、滿眼血絲,心底不由得緊張了起來,不曉得表姊是不是昨晚讓白崇安氣病了? 「表姊,你是不是身子不舒服,怎麼臉色這麼蒼白?」看起來簡直像整夜沒睡似的。 「啊?」轉頭看向聲音的來源,任流霜才發現蘭心不知何時來了。 「你是不是受了風寒?」表姊的神智似乎不太清醒,她連忙伸手碰碰她的額頭。 「我沒事。」話雖這麼說,喉頭卻覺得有些縮著,發出的聲音也顯得粗嗄,看來四更天才睡,果然是太晚了。 「還說呢!我讓人去請大夫。」蘭心轉身想吩咐一旁的婢女讓溫府總管去請大夫,卻讓表姊拉住了手。 「不要,我睡一覺就沒事了,用不著請大夫。」這麼說像是一夜沒睡似的,雖然實際上也相去不遠。 「好吧!那你今天不出去了?」看表姊這副樣子,恐怕得睡上一整天。 「嗯,怎麼了?」蘭心的臉皺了起來,像是有什麼事情讓她苦不堪言。 「我不要一個人和溫耀廷去遊湖啦!」一把抱住表姊,她哀怨的喊道。 「你要我這副模樣出去嚇人?」弄不好會讓人以為是西湖水鬼現身呢! 「那還是不要了,我去回了老夫人,說要留著陪你。」蘭心露出了欣喜的笑容,她終於想到推讬的說詞。 「你想讓嘉王府失了禮數,還是讓老夫人恨我?」怎麼說都是在溫府作客,要是蘭心在和溫耀廷相處之後發現彼此不合,也還有退親的理由,最好是給他一些苦頭嘗嘗,讓他自己知難而退。 「可是……」表姊不在,溫耀廷要是想欺負她該怎麼辦? 「讓金兒留下來陪我,其他人都跟你去。」這次她們南下帶的人不少,光是婢女就有六人,加上護衛小廝不下二十個人,這番陣仗,算是王府做足了派頭,溫府自然也不敢怠慢。 「這樣可以嗎?」蘭心雖然有些遲疑,眼中卻隱隱散發著光芒。 「有何不可,要是溫耀廷敢碰你,就用這個防身。」任流霜從枕頭下摸出一把匕首,將之遞給蘭心,刀鞘精緻的模樣相當好看。 「這是?」拿在手上沉甸甸的,小心拉開刀鞘,刀身霜寒,看來鋒利非常。 「匕首,如果他敢欺負你,就狠狠給他一個教訓。」這把匕首她一向帶著,現在就交給表妹防身。 「可以嗎?」嘴上是這樣問的,可是臉上卻已經露出了笑容。 「要是有人敢欺負你,舅舅會放過他嗎?」嘉王一向寵愛女兒,溫家雖是他看中的對象,但在名分未定之前,要是有人敢碰蘭心一下,恐怕不是死個人就可以了事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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