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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


  第十八章

  聖誕節的鈴聲未響,死亡的喪鐘反先響起,莉塔娜終究逃不過死神的召喚,揮手離開世間。

  「莉塔娜!」

  只是臨走之前,她依然放心不下郝蔓荻和韋皓天,一定要他們在她的病楊前,向她保證往後他們一定會好好相處,然後才願意合眼。郝蔓荻哭得柔腸寸斷,韋皓天的情況也沒好上多少,甚至多了份自責。

  「如果我肯接受她的愛……」他痛苦地用手捂住眼睛,掩飾已然崩潰的情緒。「如果我能夠接受她的愛,情況或許有所不同。」她就能找到活下去的勇氣。

  「她已經夠勇敢了,皓天。」和死神奮戰到最後一刻。「如果莉塔娜知道,你是如此看待自己,她會傷心難過,也會走得不安心,你就別再自責了。」

  或許人真的必須經歷過生離死別,才能將人世間的事情看透。她不敢說自己已經看透人世,但至少懂得一些。莉塔娜對她的幫助很大,她的離開,也啟發了她許多想法。郝蔓荻希望自己有朝一日,也能像莉塔娜一樣善解人意,她知道這並不容易做到,需要經過慢慢學習,但她願意學,也極想學,總有一天她會成功的。

  他們將莉塔娜安葬在一個規模極小,但環境很優雅的墓園,那是郝蔓荻特地為莉塔娜選的,因為莉塔娜喜歡安靜,這裡再適合不過。

  舉行葬禮的那一天,只有她和韋皓天兩個人為她送別,對舉目無親的莉塔娜來說,他們就是她的家人,他們會一輩子記得她。

  「你安心的走吧,莉塔娜。」郝曼荻在她的墓碑前面放上一束鮮花,告訴莉塔娜。「我和皓天會好好相處,再也不會吵架了。」

  她承諾一定會遵守諾言,韋皓天悄悄地擁住她的肩膀,郝蔓輕靠在他的身上,久久地望著娜塔莉的墓碑。

  因為郝文強一直都想東山再起,重新拿回自己的銀行,所以昔日的朋友們便介紹「門路」給他。朋友口中所謂的「門路」指的就是這些每年繳給公共租界大筆稅金的洋人,這些洋人具有選出工部局董事的資格,所以朋友才要他找這些洋人疏通管道。

  經他這麼一打聽,他才知道原來工部局打算在財政上做一些調整,可能會放寬一些貸款的限制,或是加強對銀行資金的挹注,這些都是郝文強目前所急迫需要的。

  想當然耳,他一定是提供了可觀的回扣以說服這些在滬納稅洋人,多多向他們支持的洋人董事施壓。這些利欲薰心的洋人,也答應了會在這件事上多用點力,為了順利達成目的,他們甚至安排了一次餐敘,邀請了少數幾個洋董和工部局主管財政的官員,跟郝文強當面交換意見。當然,這頓飯一定是郝文強埋單,他也樂於支付這筆錢,因為事情非常有希望,如果這項政策真能定案,他第一個跪下來感謝老天,他終於能翻身了。

  想到自己很快就能恢復昔日雄風,郝文強的心情自是特別好,滿嘴都是上海流行小調。

  「爹地,您今天的心情真好,中彩券啦?」郝蔓荻回家探望郝文強,才剛一進門,就瞧見她爹地在唱歌,心情好像相當不錯。

  「哼,你還懂得回來看我?」反之,郝文強對他這個女兒可是相當不滿,沒給她好臉色看。

  「當然要回來看您啊!」她親熱地勾住郝文強的手臂撒嬌。「我可是您唯一的女兒呢!您說對不對?」

  「我還以為你嫁人了以後,就不要我這個老父親了呢!」郝文強最疼郝蔓獲,即使生她的氣,也僵持不了一分鐘,郝蔓荻非常清楚他的弱點。

  「怎麼可能呢,爹地。」她笑得香甜。「相反地,我才正決定要好好孝順您呢!您瞧,我不是給您提了一大袋燕窩過來?」

  郝蔓荻揚揚手中的紙袋,上頭印了一家上海知名洋行的名字,如果郝文強沒記錯的話,應該是傅爾宣開的,那可惡的五龍之一!

  「你若是真的想孝順爹地,就別和你丈夫那些朋友走得太近,看了就煩!」五個三十歲上下的毛頭小子,卻拿下了上海半數地盤,教他們這些在上海奮鬥了大半輩子的老企業家們,情何以堪?恨他們也是當然的吧!

  「為什麼,爹地?」郝蔓荻不懂。「他們都是好人,而且非常出色。」她好不容易才慢慢讓他們接受她,放棄了多可惜。

  「你聽爹地的話就是了。」提起五龍,郝文強就氣得牙癢癢的。「反正你這個韋太太也當不了多久,能別靠近,就儘量別靠近,省得到時麻煩。」見了面還得打招呼,多尷尬。

  「爹地,您這話什麼意思,怎麼我都聽不懂?」什麼叫她這個韋太太當不久?她和皓天的婚姻沒有問題啊,兩人的感情很好呢!

  「告訴你,蔓荻。」郝文強的表情異常興奮。「爹地就要翻身了!」

  「啊,翻身?」郝蔓荻驚訝地張嘴,更聽不懂她爹地的意思。

  「目前還無法確定,不過只要等爹地東山再起,你就可以馬上跟韋皓天離婚,再也不必委屈自己。」郝文強始終無法忘記韋皓天加諸在他身上的恥辱,定要雙倍討回來。

  「可是爹地——」

  「這本來就是一樁錯誤的婚姻,要不是當時情況緊急,我也不會同意將你嫁給那混小子,他根本配不上你!」本來就已經是對他深惡痛絕,再加上逼他嫁女兒這筆賬,郝文強怎麼也要跟韋皓天算,絕不輕易饒過韋皓天。

  「爹地——」

  「仔細想想,他有什麼資格碰你?」郝文強越想越生氣。「他不過是一個黃包車夫出身,又住在棚戶區的下三濫,居然也想高攀我們郝家?要不是爹時運不濟,說什麼也不願讓你遭受這樣的委屈,至今爹地仍深深自責。」

  原則上她爹地說的都沒錯,他是黃包車夫,又住過藥水弄棚戶區,這對他們這些名門正派來說是侮辱、是禁忌,但她已經不再那麼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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