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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會再來。」

  這簡單的四個字,就和那句「父債子還」一樣教崔紅豆害怕,然而她還是硬著頭皮,頑固的叫囂。

  「來就來呀,誰怕誰?」事實是,她很怕他這幽靈,卻還得硬撐。

  衣冠勤只是微微頷首,表示接受她的挑戰,而後轉身。

  就和上一次不愉快的會面如出一轍,崔紅豆照例對著他的背影發呆,無法想像這回他又想在她家門口站崗多久。

  都怪你,老爹,沒事欠什麼債嘛!

  崔紅豆仰頭對上天哀號,同時苦思逃命的對策。

  居然有這麼好的事情,衣冠禽獸不站崗了。

  呆看著空無一人的家門口,崔紅豆捏了自己幾下,確定不是自己幻想。

  會痛,果然是真的,衣冠勤放棄了。

  「萬歲!」崔紅豆樂昏了頭,忍不住口無遮攔地振臂高呼,後才想到該遮嘴。

  笨蛋!她罵自己。

  萬歲的名諱豈是她這個小老百姓可以直呼的,萬一被人聽見告密,可要殺頭的。

  崔紅豆不敢忘記埋伏在民間的錦衣衛有多可怕,但她樂不可支是事實,連續被衣冠勤那傢伙騷擾了幾天,總算可以透透氣了。

  心情愉快地打開大門,崔紅豆打算上街走走,紆解多日來積壓的鳥氣。她抖了抖男子穿的外袍,平日為了工作方便她幾乎不穿裙子,那些愛嚼舌根的人看久也就習慣了,所以她和相思一樣,也算半個男人。

  男人、女人,性別真有那麼重要嗎?她不懂。像她結拜的大姐,聰明才智明朋遠在一般男人之上,卻還得委身在她哥哥的背後當一名見不得光的訟師,真不公平。

  不過仔細想想,天下不公平的事比比皆是,就拿衣冠勤那個活僵屍來說好了,像他這麼缺德的人,都能成就一番事業,還有什麼事好感到奇怪的呢?

  微微聳聳肩,崔紅豆無端吹起口哨,決定不去想這麼複雜的事。難得不見衣冠勤那幽靈,她一定要盡情玩樂,玩他個夠本。

  崔紅豆就這麼一路吹口哨、一路玩。一會兒上胭脂鋪買送桑綺羅的胭脂,一會兒到打鐵鋪買送甄相思的短刀,然後又跑到金飾店去買送藺嬋娟的耳環,如此一圈繞下來,身上只剩不到幾文錢。

  能夠大肆採購的感覺真好,敗家有理,花錢無罪!

  喜滋滋地將所買的大小物品一一收好,崔紅豆覺得活著真是好極了。近幾年來可說是國家最平靜的時候,前幾年不是打、就是鬧,搞得民不聊生。如今在內閣首輔張居正的極力改革下,人民總算掙得一絲喘息的空間,可謂是喜事一樁。

  她上一秒鐘還感動不已的想著國家有望了,卻在下一秒鐘倏地覺得人生無望。

  衣冠勤,怎麼會?他決定不上她家門口站崗,改到街口堵她了?

  崔紅豆眼神呆滯地瞪著站在不遠處的衣冠勤,無法相信他居然就真的朝她走來,重複那句千年不變的老話。

  「父債子還,你別想賴。」

  她不確定這句話是她自己說的,還是衣冠勤講的,但她十分肯定不逃的是傻瓜。

  「哇啊!」

  她像躲鬼一樣的拔腿就跑,沿路撞翻了賣豆花的攤子,惹來燒餅小販的詛咒,而她只能一直回頭說對不起。 .

  她拼命跑,跑過大街,繞過小徑,總覺得怎麼躲都躲不掉衣冠勤幽靈般的身影,最後乾脆一頭闖入妓院。

  「唉呀,你這個冒失鬼怎麼闖進我的妓院裡來,快給我出去!」「鶯燕樓」的鴇母,一見到有個小鬼居然敢無端的闖進她的地盤,馬上擰住來人的耳朵開罵。

  「是我,桂姨。」被逮到的崔紅豆唉呀呀地喊疼。「你擰疼我的耳朵了。」桂姨的手勁兒真不是蓋的,她的耳朵一定紅起來了。

  「是你啊,紅豆姑娘。」桂姨趕忙鬆手。「沒事你幹嘛上咱們這兒來?莫非……」她上上下下打量崔紅豆。「你想開了,願意來咱們這兒工作了?」

  「別開玩笑了,桂姨,我哪是這塊料!」紅豆聞言連忙撫著耳朵搖頭。「要我幫你看風水我在行,要我整日彈琴賣笑則是免談,我怕我會把你那些客人嚇跑。」

  崔紅豆一臉正經,逗得桂姨不由得笑了出來。這小妮子倒也沒說錯,她若是來此工作,開口閉口都是死人該如何如何安葬的,難保不把客人嚇出失心瘋來。

  只是,可惜了她這麼美好的長相。她有著一雙大大的眼睛、小巧的菱角嘴外加瓜子臉,若要仔細妝扮起來,不知道要迷死多少男人呢!

  「說起來我有今日,還得感謝紅豆姑娘你呢!」桂姨是個知恩圖報的人。「要不是那時你幫我改了這樓房的風水,恐怕現在我已經流落街頭,靠攔街賣身度日了。」

  說起這事,桂姨不免感慨。她這妓院很早以前就開張了,可不知怎麼地總是生意不好,要不就成天出事。她花了大把銀子請人看風水,總瞧不出端倪,一直到請到了紅豆姑娘,才看出她原先的風水被人動了手腳,為她重改格局,情形才得已扭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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