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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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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沒什麼不對,朱熹的確是南宋大儒,集天下理學之大成。可這話出自她的嘴裡,聽起來就是特別諷刺。 身為挑起議題的人,章旭曦的臉色自然不會好看到哪裡去。他生氣地拉過圓椅,換張桌子坐,其餘的男人也跟著坐下,擺明瞭同一陣線。 好啊,兩張桌子並成一張,看來這些臭男人是打算跟她對上了。 桑綺羅在心裡冷笑,隨手拿起茶壺倒了一杯熱茶就口,等著這些男人出招。她相信章旭曦必定不會讓她這麼好過,定又會再找些別的議題攻擊她。 果然她的茶還來不及送進嘴裡,章旭曦便又出招了。 「不曉得諸位對『妒婦』有什麼看法?」他假裝隨意聊天地同那群男人問道。「大夥兒都知道夫為妻綱的道理。夫是妻的天,夫說要納妾,做妻子的按理本當說是,一味嫉妒只會惹人嫌,各位說是不是啊!」 「這位公子說的是,就是這個道理。」在座的男人中顯然有幾個也念過書,深表認同。「本來妻子就該聽丈夫的話,可現實卻不是這麼一回事兒。劉宋虞通寫的『妒婦記』就記載了些妒婦的故事,裡頭各式各樣的妒婦都有,真是愚不可及!」 此人的話一落,整桌子的男人都笑了起來,眼光不約而同地瞥向隔壁桌,看桑綺羅有什麼反應。 只見桑綺羅不慌不忙地又拿起筷子,對著萍兒說道:「萍兒,要是能選擇的話,你會想出生在貴族之家,還是寧願做一個平民小百姓?」 桑綺羅的臉上掛著柔美的笑容,嘴裡卻問些不搭軋的事,搞得隔壁桌的男人一頭霧水。 「當然是貴族之家,一般人不都這麼希望?」萍兒也摸不清她家小姐的想法,只得照實回答。 「要我可不會這麼希望。」桑綺羅的微笑更為燦爛。 「為什麼?」萍兒問。她不懂,隔壁那一桌子的男人也不懂,紛紛站起來探頭。 「因為……」她看了那些男人一眼,他們立刻又假裝聊天地坐回去。 「呵,這樣好了,我來說一個故事,你就能明白我為什麼寧願當一個普通老百姓,也不想成為貴族。」說這話的同時,桑綺羅隨手招呼小二換另一壺茶,隔壁桌男人這才發現,他們的茶也沒了。 「換茶、換茶。」 小小的一座茶樓,到處是嚷著要換茶的聲音,一時之間好不熱鬧。 「小姐,您可以開始說故事了嗎?萍兒想聽。」好不容易才安靜下來,萍兒就忙開口要求道,深怕桑綺羅忘了她答應說故事的事兒。 其實桑綺羅哪會忘?她還等著用這個故事修理這群男人哩。 於是她開始說道:「萍兒,你知道我最愛讀歷史了。」 萍兒忙點頭。 「根據『魏書』記載,在北魏宣武帝統治的時候,他最小的叔叔元詳,因地位和身份都極高,所以備受禮遇,久而久之,便開始強取豪奪,縱情聲色,甚至和叔母通姦,最後終於在一場政治鬥爭中被牽連謀反道亂,最後被殺。」 桑綺羅出人意表地說了一個沉重的故事,害萍兒失望,隔壁桌的男人更是完全不知道她在說什麼。 「小姐,這故事一點都不好聽。」萍兒抗議,她還以為她要說什麼天下奇聞呢,原來是這麼悲慘的故事。 「我本來就沒說故事好聽啊,瞧你臉垮成那樣,真難看。」還有隔壁桌的男人。 「那您幹嘛說這個故事啊!」萍兒不解,隔壁桌的男人也是。 「我只是感慨。」桑綺羅歎氣。「因為這個故事還有後續。」 「還有?!」萍兒的眼睛頓時亮起來。 「嗯。」桑綺羅頷首。「後頭的故事是這樣的。元詳的母親劉高氏,得知兒子不檢點的行為後,痛打兒子,說他『妻妾侍婢,少盛如花』。意思是說他身邊都已經有這麼多女人了,還跟他叔母通姦。聽說她打了元詳兩百多下棍子,打得元詳全身瘡膿,十幾天都站不起來。 「好耶,活該!」桑綺羅的話還沒落下,萍兒就忙著發表高論。「像這種花心的男人,打死一個算一個,明明都已經妻妾成群了,居然還不知足的和自個兒的叔母搞上,簡直天理難容!」萍兒罵得很爽快,一點也沒發現隔壁桌的男人個個臉色糟透了,各自在心中為那死去的男性同胞默默哀悼,仍是興致勃勃地往下說。 「那元詳的妻子呢,小姐?」萍兒好奇得緊。「元詳的妻子難道一點都不生氣?一點都不氣自己丈夫的所做所為嗎?」她突然想到他那可憐的糟糠之妻,她一定傷心死了。 「她生氣也沒用。」桑綺羅重重歎了口氣。「元詳的妻子乃是宋王劉昶的女兒,出生富貴之家,所以才會嫁給元詳,因為門當戶對。在元詳和他叔母通姦的事爆發後,她非但沒有得到同情,她的婆婆還打了她幾十杖,對她說:『你也是名門閨秀,和我家門當戶對,你怕什麼?為什麼不管著丈夫?所有的女人都知道要妒忌,惟有你不懂!』之後就挨打了。」 「她就這樣平白挨打?」萍兒覺得不可思議。 「是啊!」這茶都涼了。「她是名門之後,自然不好大方表現出妒忌,可她的婆婆不這麼想,責怪她沒有盡到『以妒防奸』的責任,只好白白挨打羅。」 「可……可是……」萍兒難以置信,這實在太不公平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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