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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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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季玄棠一大早就出發到羅新鎮迎接佳人。 此番前往,他未帶侍衛隨行,跟車的護院到了羅新鎮以後,亦隨車返回京城。 季玄棠堅持,他要一個人會見花橙倩,用真心說服她跟他一起回京城,因此把人數減到最少,另一方面他也怕屬下看見他出糗,他可不想被屬下暗地裡嘲笑。 他在回春堂的門前站定,兩個月前他第一次踏入回春堂,不把這個地方當回事,隨隨便便就闖入人家的內院,同樣的地點,如今他卻忐忑不安,深怕被花橙倩趕出來,神情因此略顯緊張。 說來可笑,想他堂堂季家大少爺,要什麼有什麼,連三位叔叔都被他扳倒,現在他卻害怕一位小女子,緊張得連門都不敢踏進去,這豈像是季玄棠? 意識到自己的行為有多可笑,季玄棠深吸一口氣,準備踏進回春堂,卻和突然沖出來的花橙倩撞個正著。 「對不起——」她抬起頭跟對方道歉,在看清被她撞到的倒黴鬼時,不自覺地睜大雙眼,半天說不出話。季玄棠也是無法開口,但他不是驚訝,而是因為太過想念。多少個輾轉難眠的夜裡,出現在他眼前的都是這張清麗的容顏,他對她的想念超出自己的預期,他對她的感情,恐怕遠比他願意承認的來得深,所以他才會如此激動,連一向靈敏的舌頭都突然間打結。 「你!你懷有身孕了嗎?」他原本是想問她好不好,想不想他?誰料到他一開口就提女人最敏感的話題,壓根兒是哪壺不開提哪壺,蠢得可以。 「……沒有,如果你是特地來問這件事,那麼你可以回去了,謝謝關心。」花橙倩從他的身邊走過去,擺明瞭不想理他。 「慢著!」他抓住她的手臂,不讓她走。 「又有什麼事?」她冰冷地注視他的手,他鬆開手,尷尬地說。 「我……」該死,為什麼這麼難以敔齒?「我是來問你……」 「如果你是想問書的事情,我可以告訴你,一本也沒少,全被我好好地收在廂房,隨便你愛什麼時候取走。」 她又跟他扯東扯西,讓他好挫折,他只想好好跟她說話,為什麼她就是不給他機會?「我不是要問書本的事。」該死,那些書根本不值一文,要緊的是她!她到底懂不懂啊? 「如果是問鴿舍,那麼很抱歉,鴿舍被地主拆了,他說你不可能再回來,用不著那玩意兒,放著只會占地方,於是就把它拆了。」 她一連串談話,看似平靜,其實每一個字都是控訴,尤其是最後那幾句,根本是在罵他沒肝少肺,無血無淚。 「誰說我不會回來?」季玄棠傲慢地回道。「我這不就又回到鎮上?」 「我該跪下來叩謝你的大恩大德嗎?」她不客氣地反諷。「你回不回來不關我的事,麻煩請讓路,我還有急事需要處理。」 花橙倩說著說著又要走人,季玄棠再一次拉住她,不讓她離開。 「有什麼比我更重要的急事?」他火大了。「我風塵僕僕從京城趕來,不是來聽你廢話的。」 季玄棠甫出口,就知道自己又說錯話,從她突然轉沈的臉色,便看得出來他又把事情搞砸。 他真是…… 「很抱歉,我只會說廢話,浪費你的時間,可不可以請你讓個路,讓我去把我那不重要的事情做完?」她口中的急事,不過就是和巷子口的李師傅下棋,之前她和他下棋下到一半,有事先回醫館一趟,這會兒正趕著去把棋下完,未料會碰見季玄棠這個無賴霸著她的手臂,不准她走。 「該死,橙倩,我不是這個意思!」他搔搔頭,生平第一次詞窮,不曉得該怎麼道歉。 「那你是什麼意思?」她生氣地看著他,悶熱的夜晚,她也同樣輾轉難眠想念他的擁抱。對她來說,與他的相遇就像一場美麗的夢境,雖美卻不真實,因為他們是生活在不同世界的兩個人,有不同的價值觀,從任何一個地方來看都不相配。 「我!」他思索著怎麼表白,想告訴她,他很在乎她,卻始終說不出口。 「我!」 咻的一聲,一支飛箭從他身邊掠過,釘在回春堂的門板上,嚇了兩個人一大跳,季玄棠馬上鬆開花橙倩的手,轉向發箭的方向,有人躲在暗處偷襲他們,要致他們於死地。 咻!第二支箭朝他射來,他靈敏的躲開,第三支箭緊跟著射向花橙倩。季玄棠想也不想飛身將花橙倩撲倒在地,在跌落地面的同時頭撞到回春堂前的臺階,瞬間昏死。 「玄棠!」花程蓓捂嘴尖叫,鄰居紛紛跑出來關心發生了什麼事,當他們瞧見回春堂門上釘著箭,也紛紛尖叫,還有人跑去報官。 躲在暗處偷襲的殺手,眼見找不到機會下手,暫時撒退。 「玄棠,你醒醒呀,玄棠!」花橙倩撐起季玄棠的頭,哭得像淚人兒。 「這不是季少爺嗎?怎麼回事……」 街坊鄰居議論紛紛,季玄棠陷入最深的夢境全然不知。他的現在未來彷佛跟著他的夢境消失不見,時間倒回到他十歲那年…… 看著躺在床上的季玄棠,花橙倩的內心充滿焦慮,好怕他就此沈睡不醒。她已經為他做過緊急處理,他的頭雖然腫了一個包,但整體來說並無大礙,可他卻一直昏睡,整整睡了兩天還未清醒,教她好心急。花橙倩一刻也不敢離開他的身邊,雖然小六子和小七子會輪流幫忙看護,她仍然不放心。尤其是一想到釘在醫館門板上那支箭,她就忍不住全身發抖,到底是誰想暗殺他們? 不,她並不是對方狙擊的對象,對方真正想殺的是季玄棠,她只不過是剛好在他身邊,躲不過而已。 花橙倩的腦海一再重現季玄棠撲向她的畫面,覺得對他好抱歉。如果不是為了救她,他也不會受傷,現在她只希望他早點醒來,讓她有機會跟他道謝以及道歉,她對他太凶了。 「傻瓜,你幹麼回來?我明明已經快忘記你。」她對著不醒人事的季玄棠喃喃抱怨,心中明白自己在說謊,她一輩子都不會忘記他。她從不知道,思念是如此折磨人。她以為,自己可以瀟灑地說再見,畢竟她是大夫,看過太多生離死別,僅僅只是轉身離去,還能夠承受。 直到他再一次出現在她面前,她才恍然明白,她高估了自己,她並不如自己想像中堅強。她不知道他想跟她說什麼,但無論他想說什麼,這次她都會仔細聆聽,只要他能夠醒來。 無盡的悔恨充斥在胸口,花橙倩祈禱上天能夠聽見她的呼喚,讓季玄棠快點清醒。 格窗外的影子變短又拉長,花橙倩坐在床頭靠著床柱打盹兒,打著打著,床上終於傳來她等待已久的申吟聲,她連忙揉揉眼睛直起身子趨前關心。 「玄棠?」拜託,讓他醒來,不要只是無意識的呢喃,她脆弱的心臟承受不起。 「……」他慢慢地睜開眼睛,兩眼空洞地看著花橙倩,她幾乎因此而哭出來。 「你醒了。」感謝上蒼沒有奪走他的性命。「你有沒有覺得哪個地方特別不舒服?我幫你看看。」她一邊摘掉眼角的眼淚,一邊笑著問季玄棠,還沒能從他終於清醒的狂喜中恢復。 季玄棠偏頭打量花橙倩,彷佛不明白她為什麼會在這裡,自己又身在何方,只是睜大眼睛好奇地看著她。以為背後有什麼東西吸引他注意,花橙倩於是轉頭,然而她的背後只有門板,其餘什麼也沒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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