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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鳳語箋抽空瞧他,看他那一本正經的樣子,仍是皺了眉,覺得古怪。「你爹有得吃就要偷笑了,還點菜呢。」

  「娘,您說過,這個家要以爹為重。」遊鈁之一副十分受教的模樣。

  「你這小子少拿我說過的話壓我。」她白了兒子一眼。

  這的確是她一向所遵循的──她與遊少觀之間的不合是一回事,兒子得尊敬父親又是一回事,這兩者不能混為一談。因此以前在兒子面前,她盡可能不讓他這個當家的失了面子……當然,前些日子除外。

  「也沒啥特別的呀,不過就是韭菜餃子嘛。」遊鈁之背著手,腳尖抵著地轉呀轉。

  「誰教你這難看的舉止。」鳳語箋眉頭越皺越緊。

  「好嘛,娘,今兒做韭菜餃子,明兒炒個有蔥白的菜……爹也愛吃豆腐,還有豬腎、羊肉、狗鞭之類……」

  只見這孩子越說越得意,鳳語箋手上那把鍋鏟有些握不住、想要往兒子的頭上飛去,瞬間冷臉一擺。「你什麼不好學,去哪學這些不三不四的東西?」

  瞧見娘也被他說得發火了,遊鈁之趕緊腳底抹油,溜之大吉!

  「不能下山玩了,這樣多無趣啊。」被爹娘嫌棄了的遊鈁之一邊走,一邊碎念著。

  他瞞著爹娘下山過幾次,爹受傷時娘無暇顧著他,於是他便溜下山,雖說只是在山腳邊繞了繞,看了些有趣的商家茶館後,就匆匆回來了,可山下的人實在有趣得緊呀!

  不過他可是很小心的,一路上都隨時注意著是否有人尾隨,且他大都往訟卿國那兒去……那兒人較溫和,不像郁央國那樣,隨時像是要動刀動槍似的。

  「日子怎麼打發呢?」他踢了踢半身高的草叢,找了個大石頭坐下,托著腮幫子發呆,習慣性地去扯掛在胸前那個半月形的墜子玩。

  這東西是娘給他的,囑他不許離身。

  「難道這裡面有啥秘笈之類的?練了以後可以去混江湖?」遊鈁之端詳著這墜子,開始胡亂猜測。上上下下地將那墜子摸了一遍,妄想上頭會有什麼機關。

  「或許……這本是一對的吧。」他看著墜子不甚平滑的一面,做出了另一種猜測。

  唉,好無聊好無聊……這座山也沒啥客人會來,連傳說中什麼得道仙人,什麼上山采藥的神醫也沒見著……唉,好悶。

  好想下山去啊……這幾日爹和娘不鬥嘴也不爭吵,看來再過一些時日,他們恐怕就要成為最恩愛的一對夫妻……說不定爹還會開始嫌他礙事呢!

  唉,他竟然是被生出來嫌的。

  第七章

  鳳語箋一直認為自己是瞭解遊少觀的,深知他的喜好、他的習性……她一直認為自己將他摸得十分透徹。

  她當然不是刻意去瞭解他……絕對不是。

  在同一個屋簷下八年了,即使他回來的日子也不是挺長,但已夠了,夠她明白他是個怎樣的人……

  但她必須承認的是──自他清醒後,便距她心目中那個不苟言笑、律己至深,那個不會給予一個他被迫娶的女人絲毫關注的遊少觀越來越遠了……

  他會在意的,應是為山寨裡的居民撐起一片天的工作;他會在意的,應是能夠使他的血脈延續下去的兒子……

  他在意的不會是她,從來就不可能是她。

  即便她曾經在遙遠的那段日子殷殷企盼過,但……她腦中那個來自「真理」的聲音告訴她──不可能。

  但……若真是這樣的話,為何他們一家三口如往常一般圍著桌子安靜地吃飯,他那雙眼眸卻不時有意無意地勾著她,用意為何?

  她不用看他,就知道他那心存歹念的眼神又飄了過來。因為她深深覺得臉快燒起來了。她低頭吃著飯菜,卻始終嘗不出有什麼味道……

  她甚至開始覺得每回不經意同他對上眼時,就像有一股說不出的默契,讓她心頭頓時又是一陣暖熱的衝擊。

  突地,她渾身一震!強力克制住才沒驚嚷出聲。

  他……他的腿在做什麼!

  鳳語箋咬著筷子發愣,很想給他一個錯愕的瞪視,卻又不敢看他。

  「娘,您沒事兒吧?」遊鈁之歪著頭、皺著眉望向母親靜止的動作。「是想到什麼事了嗎?」

  「嗯?」鳳語箋望向兒子。

  「您看起來魂不守舍的。」游鈁之望著娘親那美麗的臉蛋,也學她咬著筷子,好生疑惑地問著。

  「沒事吧?」她耳邊也有個聲音這樣問道,平平淡淡地賦予關懷,完全不似個罪魁禍首。

  可惡!她平日的冷靜到哪去了,為什麼她沒本事狠狠地踩他一腳?

  他的腳實在太沒規矩了,竟勾了上來……她以為自己會生氣的,為他這樣的調戲……可她卻只是心慌,慌得她手腳發冷,心頭卻跳得急,有些畏懼、還有些……期盼?

  期盼?她期盼什麼?對於他,她還有所期盼嗎?她真傻成這樣?難道要他斬釘截鐵地開口告訴自己「我不要你」,才會甘願嗎?

  不,絕對不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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